赵煜想起那日在春风楼，皇兄也是这般问他的。
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煜的心中隐隐有了种她是在为自己出头的错觉。袖袍下的五指不断地缩紧，他一遍遍地想要掐醒自己。
那就是个骗子。
她不过是轻肆直言，遇事便发，疾之如仇罢了。
何穗可察觉不了赵煜这些百转千回的心思。她单想着，明明人证物证俱全，从心而言也只有赵珏一个处处争对赵煜，但是一切查证都来得太过轻巧了。
若是二皇子真有心陷害，为何不做得更周全些。
不然他不远百里跑来渔阳，就是为了给他们送人头的吗？
何穗倒不是没有察觉到事有蹊跷，只是一开始他们的目的是赵煜，现在又变成了赵珏，眼下相当于两人都脱不了干系。这一套栽赃陷害下来，让她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能与二人同时有仇的，到底能是谁呢？
赵珏的鹰眼里已有明显的不耐，何穗压根不知他会不会照实作答。
期间，她偷瞄了赵煜一眼，她总觉得他会不由分说地护着自己的皇兄而出言指责他。好在这一次他就同聋了一般，并不在意她到底说了什么。
赵珏先是愣了一瞬，进而阖上了眼。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怒发冲冠地盯着何穗。
“本王若说不是本王做的，王妃信吗？”
何穗毫不犹豫地摇头。
她气定神闲地盯回他，道：“定是二皇子污蔑我家煜王。”
赵珏咬牙切齿道：“不是本王。”
何穗：“是你！”
赵珏：“不是。”
何穗双手拍在圆桌上：“是你！”
赵珏往后一仰，勾了勾嘴角，怒目圆瞪：“不是。”
紧接着他循循善诱似是想要引何穗入坑地道：“是本王陷害了煜王。”
就在何穗险答“不是”的时候，话到嘴边一转弯，她道：“二皇子承认了？！”
赵珏：“……”他继而不慌不忙地扭头看向赵煜，“三弟觉得呢？是本王在陷害你吗？”
“你问他做什么？”何穗：“难道赵煜还会一口咬定是你做的，好在天下人面前落个兄弟相残的罪名吗？你说说你，二皇子啊二皇子，心可真毒。”
韶光被何穗一番话说得没忍住笑，可又不敢当着赵珏的面笑喷了，只好拿着空碗赚着喂将离，稍微释放些许。
赵珏指着她，顺不过气来地看着赵煜：“三弟，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儿吗？胡搅蛮缠倒是厉害。”
赵煜看回他，他道：“本王知道不是皇兄做的，皇兄不必生气。”
何穗瞬间翻了个白眼过去，心想这又是哪来的猪队友，投诚得如此之快。
她还没过够嘴瘾呢。
鹰钩鼻的男人听着赵煜的话冷笑了一声，他道：“既然三弟如此信任本王，本王倒不妨给三弟透个底。”
就在何穗以为他会道出什么对此案有什么线索提示的时候，他道：“听母后身边的丫鬟说，待我二人回京后，母后要给楚宰相家的千金赐婚。三弟可知，这赐婚的是哪家公子？”
作为全程观礼的韶光自然知道楚昔归于赵煜和何穗都关系匪浅。
他扭头看了赵煜一眼，随便替他猜了一个：“可是她家的怜人，明月奴？”
“是明月奴叔叔吗？”将离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扯着韶光的衣袖问他，“明月奴叔叔要和哪家小姐成亲？将离认识吗？”
韶光刚要开口作答，被赵珏给打断了。
“非也。明月大人虽已是怜官，但是论出身，血脉，才情，通通不及宰相千金半分。”
他的鹰眼扫过来，令人不寒而栗。
他朝将离道：“二皇叔说的楚家千金，可是将离母妃的表妹。她要嫁的人，自然是洛阳名门望族的公子哥，自然得给将离找一位好姨夫。”
许是赵珏实在是不讨人喜欢，将离直往韶光怀里钻。
看得何穗好不痛快。
赵珏冷哼了一声，讽刺地来了一句：“果真有其母必有其女。”
何穗毫不示弱地怼回去：“女儿像爹，看来你赵家血脉确实不怎么样。”
赵珏：“王妃是在骂母后？”
何穗直言不讳：“本王妃明明是在骂你！”
赵煜看两人争锋相对简直头疼。他起身正要走，赵珏的声音在背后冷冽地响起。
“是刑部尚书陆？陆大人家的公子，陆伯阳。”他道：“听说陆公子相貌出众，又博学多识，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何穗没想到皇后的手竟然已经伸到楚家去了。
赵珏还比他们都先知道。
她没好气地回怼回去：“本王妃还听说二皇子虽执法严明，但残暴不仁，常滥杀无辜，令京中百姓不寒而栗，传闻如此，看来也是真的咯。”
“三弟不管管你家王妃？”赵珏气得发疯：“妇人之仁！本王好心提醒三弟，免得三弟错事所爱，追悔莫及。谁知煜王妃善妒，实非皇子正妻的好人选。”
何穗：“二皇子，你是八婆吗？斗嘴斗不过就三弟，三弟，不知你家三弟以许了人家吗？”
她走过去亲昵地挽着赵煜的手臂，“在我们煜王府，一切王妃做主，你若是不服，自个儿跪天跪地跪菩萨去，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渡你。”
话音未落，身边的男人就推开她，朝春夏道：“准备回程。”
吩咐完人就走了。
“哎。赵煜！”何穗在后面喊他，奈何人懒得搭理他。
赵珏幸灾乐祸地朝将离道：“你父王回去抢亲了，不知你是会换个母妃呢，还是……”
他朝何穗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
何穗知道他这一眼的含义，无非就是怀疑将离根本不是赵煜所出。他家皇弟喜当爹罢了。
不过赵煜如何会不知将离压根不是他自己的孩子呢。
她眼下忧虑的是，赵珏说的，赵煜要回去抢亲？
何穗反应过来，立马一把抱起将离，往赵煜消失的方向冲去。
待人都走光后，赵珏这才将视线收回，落到韶光身上。
他道：“三弟和王妃鹣鲽情深，令本王好生羡慕。”
韶光之所以还留在这，就是为了找他问清楚。他道：“皇后真的要给楚宰相的千金和陆公子赐婚？那陆公子可是荒蛮无度，不学无术之人。”
赵珏无意与韶光谈论这些，他的脸色黑了下来。
他道：“你给本王交个底，王氏一案，可是煜王买通狐奴县的村民来污蔑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