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穗觉得眼前的人可能疯了。
什么下地狱也要她陪着,她是没手没脚不会逃的吗?
更何况赵煜不是扬言要娶昔归表妹过门吗,当然她是断然不会让昔归表妹进这个火坑的,等过两年有新的人出现,昔归表妹已嫁为人妇,按照男人朝三暮四的性格,他一定会移情别恋。
到那个时候她趁机脱身,往后朝廷风云再于她无关。
谈何陪他走黄泉路呢。
真是可笑。
何穗刚想到这,就觉得唇上一麻,男人低头靠了过来。她看见皎皎月色下他的睫毛似乎落在她的脸上。眼眸中一片混沌,先前的克制被尽数吞噬,带着厌恶和本能,难能自持。
这一下的窒闷简直比刚才呛水还要难受。
何穗抬手摸了摸他的后颈。
男人燥怒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眼神中一片茫然地看着她。他似乎又回到了懵懂木讷的十二岁。
何穗装做一副肚子疼的样子,佝偻了起来:“我,我水喝多了,想……想……”
赵煜松开她,任由她走到泉边爬上岸。
突然,女人拿开捂着肚子的手,顺起赵煜剥落在边岸的外袍,将他的衣裳团成一团,回头居高临下,嚣张地看着他道:“你就这般上来吧!”
说着她就用力一挥,将衣裳尽数扔了出去。
“王妃,你!”
何穗冷哼了一声,勾起一边嘴角,心情大好地跑了。
温泉中的男人看着女人远去消失不见的身影,微敛眼眸,眼神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他偏过头,看了眼被何穗扔掉衣服的方向。
没一会儿,便从温泉中爬了出来,绕过假山,跳进了另一边冰冷的水池。
何穗半夜睡得迷迷糊糊,就听见有人敲门。
她随手找了件衣服披上,隔着门问:“来者何人?”
“王妃,是我。”春夏道:“王爷晚上一直低烧不止,请王妃随属下去看看。”
她又不是大夫,她去了有什么用。
何穗抓着衣袍领刚想扔到一边,继续躺回床上睡大觉,谁知门外不依不饶地继续叩门。
春夏低沉地从门外传进来。
“照顾王爷乃是您的分内之事,请王妃务必要随属下过去看看王爷。”春夏顿了顿,继续道:“王爷一个时辰前从后山回来,仅着一件薄衫,全身湿透,怕是着凉了。之后有人在假山后面发现了王爷的衣袍,不知是谁扔在那的。明明王爷一开始带着您去后山的时候,衣衫整齐……”
这不是摆明了在责怪她呢。
何穗眼眸一沉,再掀起眼皮的时候,里头尽是戾气。
“春夏大人这是要以下犯上吗?怀疑到本王妃头上来了?”
照在门上的影子明显地将脑袋埋得更甚了,春夏低头,恭敬道,但语气中不乏威胁之意:“属下不敢,请王妃随属下走一趟。”
真是麻烦。
何穗扣紧身上的衣袍,也不管是否得体,托上鞋子就去开门。
春夏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屋内出来的人,衣衫不整,赶紧低下头去。
“王妃这等穿着,怕是不妥。”春夏简直就快把脑袋埋进自己的胸口了,“属下可以再等一会儿。”
何穗白了他一眼,一字一句打着重音道:“王爷低烧不止,此等大事,春夏大人担待得起?”
春夏只好别过脸去,指着赵煜寝屋的方向。
“王妃这边请。”
何穗看着男人此等惊骇的样子,连余光都不敢朝她身上瞥。
她不由得笑了笑,被乍然吵醒的起床气消了大一半。
路过春夏身边的时候,她说了句,“春夏大人尚未成亲,怎懂本王妃和王爷的深闺之乐呢。”
说完她就咬牙切齿地朝赵煜的卧房走去。
府内的下人已经找大夫给赵煜瞧过了,煎了药放在旁边,因为赵煜一直低烧不止,当下身子虚,阖眼虽然睡不安稳,但终归也是睡着的。
根本没有人敢去叫醒他。
嬷嬷很是担心,看何穗过来,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身边苦心劝导道:“王妃,你可一定得想办法让王爷把药喝下。王爷不常生病,可是一旦生起病来必然会病很久。不喝药实在是不行啊。眼下你看这药都快凉了……”
何穗郁闷,找她的时候不嫌麻烦,给赵煜喂个药就束手无策了吗?
何穗:“既然嬷嬷你都知道王爷不喝药不行,为何你们没人叫他喝药?”
王府的下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闪躲,嬷嬷低下头去,眼珠子不停地乱转。
“这,这,眼下王爷身子不舒服已经睡着了,奴才等人也不敢贸然去吵醒他。”
“既然不敢吵醒他,又喂什么药。”何穗转身就像是要往外走的样子,“不如由王爷自己造化,病逝的得了。”
嬷嬷眼珠子凸出,站在何穗身后怒极:“王妃说的何等话,王爷身份尊贵,你怎可这般诅咒他。”
“来人,”她道:“把门给我锁了。今日王妃要留在此处照顾王爷,但凡王爷今后有何闪失,随时进宫报告皇后娘娘。皇后要是痛失爱子,王妃在梁溪的双亲,怕是也别想好过。”
何穗:“……”
她恨不得把人揪起来打一顿。
但是嬷嬷像是知道她会做什么似的,抬手一挥,府内一堆训练有素的侍卫上前将她护在身后。
直到房门落了锁。
何穗简直无语至极。
她扔了衣服,爬到赵煜的床上,滚到最里头打算闭目休息。
没一会儿,她侧过脸,将手覆上了男人的额头。
还真在烧……
因为热病的缘故,他睡也睡不踏实,眼睫微颤,鬓角细细密密的汗。
何穗随手捞起他脑袋下枕巾的一角,给他擦了擦,随后认命地滚下床去。
药味几乎熏遍了整个房间,她抬手拿起药碗的时候更觉苦了。
也不知道赵煜那个矫情的骨头到底能不能喝得下去。
她走到床边,端详起人来。墨色的长发披在身|下,衬得脸色寒如霜雪。桃花眼尾的纹路因为身体不舒服的缘故微微颤抖,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抚平。鼻子嘴巴都生的刚刚好,鬼斧天工,老天可真是偏爱他。
可是也就只有睡着的时候有温润公子的模样。
何穗琢磨着,是捏着他白玉般无暇的鼻子灌下去呢,还是拽着他的头发,扯着他的头皮,像他曾经那般对她一样,逼迫人张开嘴,将药给倒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