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在场的,曾做过什么,怕是自己心里清楚。本王希望你们能,有过改之,无则加勉。好自为之。”
何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赵煜抓着腕往外带。
一阵风吹过,橘子洲西街上响起一阵铃铛声。叮叮当当,甚是好听。
只是在赵煜听来,心里烦躁极了。
他在一处街头无人,树上挂了红灯笼的地方停下来。
红灯笼里头火光摇曳,照得他俊美的脸上怒气腾腾。
“王妃倒是坦荡,一点不顾念当时旧情。相好随手便可指认出来,不带一丝遮瞒,他与你眼里,到底是什么?”
何穗蹙眉,心想眼前这人说话真是奇怪。
看他今日仗势,理应就是借自己的名声处理掉一些蠢蠢欲动,试图攀附人妇扶摇直上的无骨节男子。
怎么就,旧情,相好的来了?
不是,她……何穗转念一想,也好。
反正春风楼那位男子十七桩罪,桩桩证据确凿。不如再借他一用,拂得赵煜颜面全无,两人顺利和离。
好主意。
何穗想着,白皙小巧的脸上两行眼泪就下来了。
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看上去是真心羞愧难当。
“对不起,我也不想的。”就在赵煜以为她要向自己认错的时候,她道:“不过是大丈夫顶天立地,有错就要认。我不会替他欺瞒。只是对他一片痴心,纵使他万般负我,那又如何。郎君若是发配苦寒之地,我便陪他一同上路。”
何穗掩面遮泪,看样子真是悲痛欲绝。
实则她掩着袖子在想,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简直累死她了。
往后再要她这般唱戏,不如去戏园子里拜师得了。
也不知道赵煜信不信。
赵煜大力扯下她的手,将人按在身后的大树上。梨花落了两人满头。
“王妃竟要为了一个人尽可妇的男人,甘愿去那苦寒之地?”
何穗微张着嘴,一脸苦相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是……”是?是吧?!
“呵!”赵煜冷哼了一声,简直被气得气不打一处来。“王妃如此,是把本王的颜面置于何地?”
“咱俩和离就好啦。”何穗赶紧借势开口:“此后桥归桥,路归路。王爷的面子也就保全了。”
赵煜觉得整个人的胸膛都要被炸裂开了。他低下头,恶狠狠地在她如瓷如玉般无暇的脸上咬了一口,“你休想!”
何穗:啊啊啊,赵煜你是狗吗?!
是夜,更夫打三更。
春夏将画了押的认罪书递给赵煜。
“王爷请过目,春风楼的男人已签字画押,对所述罪状供认不讳。”春夏顿了顿,继续道:“听候王爷发落。”
他已经很久没有办公到这个时辰了,眼下不禁有些犯困。
王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日同王妃从宫里出来之后,就一直派人盯着春风楼。
赵煜正在看书,听闻春夏的诉状不紧不慢地从书中抬起头。
指尖有节奏地叩着桌案,连桌子上的认罪书都懒得扫一眼。
“坏人家室,有违男训,乱棍打死!”
“王爷……王爷从不杀生,今日是为何?”煜王一向喜欢循循善诱,劝人改过,从轻发落。奈何春夏跟了赵煜那么久,也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他道:“是不是惩罚太重了些?不如发配至极寒之地,替边城百姓做些苦力活。”
赵煜耳边响起某个女人说的,“郎君若是发配苦寒之地,我便陪他一同上路……”
他手下的拳被捏得越来越紧。
“你说本王从不杀生,我今日便杀了又如何?”赵煜的言语冷至极点,“整整十七桩罪,毁了多少无辜人家,又死了几个女子,疯了多少男子。害得多少孩童家破人亡,多少老人孤寡无依?”
“本王今日要你乱棍打死,都是轻的!”
春夏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单膝跪地,“是,属下遵命。”
书房的门重新被关上。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赵煜无力地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脑子里回想起他当年尚在孩童时,在上阳皇后跟前承欢膝下。那时她对他说过最多的话便是,煜儿,你要出人头地,讨父皇欢心,比几位皇兄更优秀,将来才好有机会继承皇位。
父皇膝下子嗣单薄,除他之外只有两儿两女,皆是万贵妃所出。
万贵妃的兄长又是朝中权贵,同她母后这种边境出身的草根女子不同。
上阳皇后一脉势单力薄,只有凭借着圣上的宠爱才能平步青云至今。可是夫君终究会老,又有个多少年的盼头。
赵煜从前,懂事,听话,像个被人提线的木偶。
母后让他做什么,便做什么。好像前十多年,他生来的唯一目的便是做储君,好待有朝一日,登基成王。
但是现下,他偏不从命。
母后要他讨那女人欢心,少计较过往,他偏要乱棍打死她的过去。
她若要恨他,便让她恨一辈子好了。
休想让他如皇后所愿,靠一个女人登基成君,坐拥天下。
兄弟相残,阴谋算计,他要这天下何用?
何穗不知道赵煜发什么疯,又将她锁在院子里。
她用簪子解锁扣,却发现从前学的江湖功夫全在这煜王府里失效了。
她找了梯子爬上墙头,里里外外都围满了人。
嬷嬷在底下担心的大喊,“我的王妃哟,你赶快下来。若是没有王爷的吩咐,你逃不出这煜王府的。”
何穗盯着隔壁院子里侍卫身上和这边一个色的衣裳,不禁问道:“外边怎么回事,那是谁家的?”
嬷嬷:“那头是王爷的偏院,王爷说了,王妃要是想进去坐坐,也并非不可。”
何穗眼看着就要跳下去,突然她收住了力。
“韶光少爷呢?他是不是很久没来府里玩了?”
煜王府的这些下人都过于死板固执,每一个能说话的。何穗真是把嘴皮子都磨破了,都劝不动一个人与她为伍。
上次她是运气好碰见韶光,这次实在没法子也只能看看可不可以故技重施。
反正只要能达到目的的法子都是好法子,不管是不是用过的。
嬷嬷:“韶光少爷已经被下令禁止进府了。”
“什么?”何穗一不小心从高墙上摔了下去。
好在偏院边上有重兵把守,几个人合力拉了她一把,才免得她直接脸扣地毁容。
偏院虽然萧条,却打理的干干净净,看不出是否有人居住。
何穗随意在院子里走了走,突然屋内传来一阵女人的呼叫声。
“救命啊,救命啊,求求你别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