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赵煜看着几乎要挨到他身上的女人，没忍住问：“平时对他人也这样吗？”
何穗蹙眉，不知何意。
很快她反应过来，“当然不是。”
赵煜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听眼前人又道：“那可是我唯一的一位有血亲关系的表妹。我不盼着她好那还有谁，哎哟！”
何穗也不知怎么的，这宫里明明地道平坦，怎么就一下子马车晃动摔人家身上了。
她抬起头同赵煜大眼瞪大眼，低头看他搂在自己的衣裳上的手，突然就没了挣开的兴致。
但愿这破烂衣服上的蚤子能顺着他的手直接爬过去。
不管事情是否出自于他的本心，总是他惹的没有错。
它处的马蹄声虽然离得不近，但是一路都没停下来。何穗焦虑地朝赵煜问：“这两位不会也是皇后娘娘请进宫的吧？”
“叫母后。”赵煜纠正道。
但是话落他也惊了。难道是看到两人同时出现在大道上后，心里腾然升起的不可控的念想吗？
他压了压心里不切实际的念头，无论何穗会不会走出王府，两人会不会至死牵连这一生，她对他，也终究不过是大雾四起的情意。
天一放晴，全就散了。
看不清摸不着，不存在。
“赵煜！”何穗一脸困惑恼火地叫他，指了指自己一身狼藉的衣裳：“你让我，叫母后？”
身上下人的衣服陈旧，府上也没穿这般邋遢的丫鬟，赵煜一时当她是故意找的。眼下看她的神情，眉眼间尽是不满之意。
赵煜无意识蹙了下眉。
“你是要本王赐你凤冠霞帔？”
“我看你讽刺人的本事倒是日益长进。”何穗冷冷地睨了他一眼，独自坐到对面去了。
在南镇抚司当清道夫的时候，那身衣裳好歹都是新的，如今进宫，反而成了这番破落户的模样。若是皇后娘娘好说话那倒不是问题，万一就是觉得来挑衅她的，会不会直接火气上头打她一顿板子。
何穗憋着气两人就到了皇后寝宫外，她刚想掀开帘子下去，又怕不合规矩，只好退居后位。
“王爷请。”
赵煜刚从马车上下去，一旁就有人候着。
陆伯阳给他行了一礼：“今日有幸得见煜王，令我尚书府蓬荜生辉啊。”
“这里是皇宫，并非尚书府，陆公子怕马也莫忘了分寸。”赵煜放下袍袖，没再同他多说一句话，转身进了宫殿。
陆伯阳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色，连带着看王府下人的神色都恐惧起来。
身侧的仆役附在他的耳旁道了一句：“奴才在煜王府有人认识，听闻这煜王爷，思慕楚姑娘已久。这皇后娘娘顾着拉拢咱们陆家，可不是拂了王爷的面子，自然就对公子您不爽了。待会儿您见着煜王，可千万记得忍耐。”
陆伯阳哪知其中还有这些门道，果真觉得自己百般抗拒这门亲事不错。
也不知哪个不长眼地在市井街坊穿出陆尚书府的公子倾慕楚家千金，他真是冤枉啊。
千金小姐养在深闺，他愣是连面都没见着过，纵使她声名在外，常言道眼见为实，万一是个丑八怪呢。楚宰相位高权重，巴结他的人难道还敢说一句楚小姐不是吗？
陆伯阳正琢磨着，突然连踏进皇后宫殿的胆子都没了。
还是市井小巷美人卧榻适合他。
他转身正要去宫墙角落里缓口气，就见煜王爷的马车上下来一姑娘。
起初她低着头，瞧这身段他才没忍住多看上两眼。
谁知一对上脸，头顶的乌云直接布满。
“你……你是煜王府上的人？”陆伯阳走过去，细打量了眼何穗身上的衣裳，“还是个家里犯了事入了奴籍的丫头。”
陆伯阳一时间瞪大了眼：“所以，你上街卖艺，就是替王爷当线人的？你打我，也是因为王爷让你打的？”
眼前的女子一把菜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冰凉透爽的感觉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不过才短短几个时辰，他能忘到哪儿去。
这下他怕是真活不长久了。
还无端斥责了北镇抚司的人，连二皇子一同得罪了。
“我怎么那么背啊！”陆伯阳哀莫大于心死地蹲在马车旁，若不是实在怕疼，恨不得就此一头撞死。
何穗把手递过去。
陆伯阳扭头看了眼好心要拉他起来的女人，心下感激，但还是说，“不用了。我自己能站起来。”
“你摸我一下。”何穗道。她眨巴眨巴眼睛，立马开启了仗势欺人的架势，一脚朝他踹了过去，“就你这样怂的，还敢当街对老娘动手动脚？”
陆伯阳这下哪里还敢还手，被她一脚踹得都不敢吭声。
他赶紧爬过来，“姑奶奶行行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你回去告诉王爷，我真无心同他争女人啊。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吃喝玩乐，无忧无虑。我也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我爹娘能庇佑我一世平安喜乐就成。”
“瞧你这点出息。”何穗双手环胸，一只脚踩在他的肩头，“那，姑奶奶认你做小弟，你答不答应。”
“做了我的小弟呢，我就能求王爷保你一命。”
“认认认。”陆伯阳赶紧认怂，“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何穗拍了拍他肩膀上被自己踩出来的脚印，心想，梁溪大魔王威力不减当年啊。
“起来起来，随大哥进去罢。”
陆伯阳岂敢叫何穗扶，赶紧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跟在前边大摇大摆的女人后头进了朝华殿。
一进内宫，何穗赶紧放低了姿态，窝着身子伏低压眉道：“奴婢是随王爷一同前来的。”
陆伯阳看到前头嚣张的大哥都开始低眉颔首，自个儿也赶紧审视了一遍自身，将姿态放得比她还低。
直到走到朝华殿大宫女面前，人恭恭敬敬地朝他喊了一声。
“陆公子。”
两厢礼对比之下，他瞬间觉得自己上当了。
他竟然认了一个奴籍的丫鬟当大哥？？？
何穗进了内殿，赶紧挨到赵煜身后站着，她也不敢抬头，生怕皇后娘娘和昔归表妹认出她来。
而实际，这个动作就是多此一举。
卿上阳挽着楚昔归的手同她说着体己话，瞧见站在赵煜身后的人，朝她招了招手，“来，王妃，坐到母后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