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穗灰头土脸的被人推进诏狱。
她从前虽然惹是生非,但是也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而且北镇抚司的诏狱不比南镇抚司,南镇抚司的诏狱几乎就是个摆设,北镇抚司却是她一路走来,几乎每一个隔间都有人。
可想而知赵煜和这个什么王爷的脾性相差之大。
既然她从王爷的下属那里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不如问问隔壁的这些铁窗同伴。
“哎。”她隔着铁栏喊了旁边的隔间里的人一声,谁知道对方听到她说话露出一副活见鬼的表情,赶紧缩到角落里远离她。
这时候她发现,每个人的身上几乎都是一身伤,并且,这诏狱内安静的,连灯油滴落的声音都能听见。哪怕被关押在同一间大牢,彼此间也隔得很远。
也就是说,这里头规定,根本不能同别人交头接耳闲聊是吧。
这简直要人命。
何穗她呆不下去了。也不知昔归表妹和煜王府的人哪个能先来救她。说来都怪她,拿赵煜腰牌出来的时候,就应该直接表明那块腰牌并非是煜王赠予而是皇上给的。
“来人啊,来人。”
她扯着嗓子喊。
走过来两个手里拿着鞭子的狱卒,朝着何穗直接就是一鞭子:“吵什么吵!”
何穗被他打得手背直接出了血,皮硌肉的生疼。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朝着狱卒大喊,“你们北镇抚司的头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说要亲自审我。笑话,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当今皇上的亲戚!”
狱卒被她一激,直接中招。
两个人对视一眼,看着她这幅不知死活的样子,笑了起来。
“你是皇上的亲戚?哈哈哈,你可知道我们北镇抚司的诏狱管的就是皇亲国戚。”两个人一唱一和,“再说了,你可知道我们大人是谁?你在他面前你也敢擅提自己是当今圣上的亲戚,来妄想我们王爷网开一面?”
“简直痴心妄心。”
其中一个狱卒直接在隔壁的牢房隔着铁栏揪了一个人过来。
“来,你来告诉她,我们王爷是什么身份。”
人早就被打得遍体鳞伤,此时被狱卒揪着脑袋更是哆哆嗦嗦不止,“二……二……二皇……子。”
“赵珏?”何穗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
“大胆,竟敢直呼二皇子名讳!”
眼瞅着狱卒又将要一鞭子抽过来,何穗手疾眼快抓住了鞭身,缠在手上将人一拉,狱卒的脑袋狠狠地磕到铁栏杆上,瞬间红肿了起来。
“姑奶奶我连圣上都能直呼其名,一个小小的二皇子,也敢对我动用私刑?”
狱卒看何穗这好大口气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马上要去找人教训。
谁知她掏出了怀里的腰牌,在二人面前亮了亮。
“煜王的腰牌,圣上亲赐!”她冷眼扫了他们一眼,“你等若是不信,禀告给二皇子,让他进宫一问便知。”
两位狱卒犹犹豫豫,商量了一下,其中一位对着另外一位道:“你在这守着,我去禀告王爷。”
他对着何穗道:“腰牌给我,我去禀告王爷。”
“呵。”何穗冷笑一声,将腰牌收入怀中,冷言道:“圣上御赐的东西,王爷的腰牌,岂由你们碰得。你尽管去禀告王爷,让他进宫一问便知。”
其中一位狱卒走了之后,剩下的那一位狱卒便对着何穗开始客气起来。
一会儿送吃的,一会儿给她端茶倒水。
其他几个大牢关着的人看见狱卒对何穗的态度,又听闻她与皇上交情匪浅,一行人互相看了看,参差不齐地脑袋朝她跪了下来。
“救命啊姑娘。姑娘求求你救救我们。”
就连一开始她要问话便离得她远远的女人也爬了过来。
“求姑娘替罪妇做主啊。”
“你们怎么了?”一时要她救命的人太多,何穗敌友不分。更何况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呢。不过若真是有冤情的话,她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离她最近的那个牢房的女人先开口了。
“罪妇的夫君前段时间被罪妇发现他在外头找了个女人,还拿着罪妇娘家的钱去倒贴人,罪妇实在气不过,就带了一伙人将二人捉奸在床。谁知道那个男人反过来咬罪妇一口,说罪妇让他颜面尽失,根据大晞律例,侵犯他的隐私,理应有罪,便将罪妇告上了公堂。”
何穗震惊:“他告赢了?”
女人摇了摇头,“案子尚未开审。”
“那你这一身伤……”
女人恐惧地抬头看了狱卒一眼,哆哆嗦嗦道:“罪妇刚被关进来的时候,因为乱说话,被,被大人打的。”
她说的大人肯定不至于是二皇子。赵珏应该才没有那么空连诏狱里头的人说两句话都管管。
何穗偏头吊儿郎当地朝狱卒看去,“滥用私刑?”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他赶紧摇头,“小人刚进这北镇抚司的诏狱上头就有规定,王爷喜静,来诏狱亲审犯人的绝对不能听到旁边牢房的一点声音,所以……”
也就是说,还是赵珏个人喜好问题所致。
“你呢,”何穗扬起乌黑的下巴朝着对面牢房里一个看上去模样尚幼的少年道。“你又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少年抱紧了自己的头。
“当时祖母生病,心疼钱不肯吃药,我便打了她,想逼她将药喝下去,正好王爷看见。就给我带进来严刑拷打加以管教了。”他满脸愧疚:“我原意并不是想打祖母,我是想她喝药啊。”
何穗:“你找王爷解释过了吗?”
“解释过了。”少年将脑袋埋得更深了,“他说,打人就是打人。没有可辩解的理由。我已经连学堂都回不去了。”
何穗纳闷:“你连出去都没有出去,你怎么知道你连学堂都回不去了?”
少年:“这是小人第二次进这诏狱。”
突然改了谦称,何穗咬着手指问他:“你又打你祖母了?你祖母又生病了?”
“祖母已经走了。”少年将脑袋贴在大牢的地面上,肩膀微颤,“小人第一次出去的时候,就被人告知祖母已经病逝了。小人从小和祖母相依为命,小人已经没有家了。后来小人去学堂读书,先生说小人犯了错,北镇抚司的人来说,一年内不准小人再入学堂。”
少年已经带了哭腔,何穗看他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眼泪。
“后来小人心灰意冷,便主动犯了事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