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胡子半白的男子从院子里走出来。
“官爷,是我。”
领头的衙役:“怎么回事?”
“我是徐府的管家,”老管家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眼珠子浑浊不堪,又掺和着泪水。“几个月前,我家小姐发现了姑爷在外的相好,两个人便从那个时候开始争吵不断。”
“小姐一开始要和姑爷和离,姑爷那是苦苦哀求啊。”
“可是谁知道,小姐在我等下人的劝说下,刚原谅姑爷没多久,就被府里的丫鬟发现,姑爷仍旧死性不改。前两天那个女人小产,姑爷一口咬定是我们小姐所为,要我们徐家一半的家产赔偿,不然就报官。”
韶光扫好地,将扫帚靠在一旁的墙上。
何穗听管家说完,将扫帚捡回来,心想待会儿进屋,必要的时候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男人一看到官府的人来,立马像看到救星似的,也不跪着了,作揖站在赵煜跟前,“大人请给我做主啊。我家这跋扈的娘子,害我麟儿,尚未出生就胎死腹中。”
何穗心想这男人唱戏倒是唱得贼好听。
偷人偷来的孩子也好叫麟儿?
“哦?”赵煜挑眉:“你家娘子有喜了?她为何要害自己的孩子?”
男人怒骂道:“这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才不会有什么孩子呢。那是我在外头的……”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他赶紧捂上了嘴。
没一会儿他就开始大哭涕零,跪地喊冤。
“大人,请你为草民做主啊,要不是这个婆娘仗着家大业大,强逼草民入赘,棒打鸳鸯,我和我们家翠喜,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树叶声沙沙响。
何穗想起星河街上一路走来,枝桠上挂满的红条,上面有着来自五湖四海信男信女的美好夙愿。还有那个一串糖葫芦都要两个人分的小爱侣,再看看眼前,突然觉得讽刺。
同样是星河街,这里和外头,一个天一个地。
赵煜:“你要本官为你做什么主?和你夫人和离吗?本官准了。来人……”
男人一听到和离,立马慌了,迅速爬到赵煜脚下。
头磕得“砰砰”作响。
“大人,草民不是这个意思,草民不要和离。”
“哦,不要和离?”赵煜:“那你要什么?你要本官为你做什么主?”
这时候高堂上坐着的女主人实在忍不了了,她从上面走下来,同赵煜行了一礼后,指着那个匍匐在地上的男人。
“高俊杰,你要点脸,你要和离,老娘便同你和离。至于这徐家的家产,你别想从老娘手里拿走一分。”
“你这个臭老娘们,”那位叫高俊杰的男人抬起头,“我多年服侍你,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这么轻轻松松想让我走,我看你做梦。”
男人和徐家小姐回嘴的时候情绪激动力气大,赵煜一直被他扯着,险些没忍住一脚踹过去。
春夏刚要上去把人拉开,被赵煜拦住了。
他朝何穗使了个眼色,示意要她替他解决眼前这个扒拉着他裤腿的无赖男人。
何穗收到指示,提起自己手里的扫大街工具,一扫帚扫了过去。
“离我们大人远点,说话就说话,离这么近干什么。”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韶光一阵笑声。
她不明白自己说的话哪里好笑了,回头正要看个究竟,发现赵煜的衣服上沾了几根扫帚上掉落的竹叶子。
再抬头看他的眼神,她觉得自己很快可以找个地方埋了。
徐家小姐继续作揖行礼:“大人,我意已决,请下和离书。”
赵煜朝春夏使了个眼色,春夏立马将已经准备好的和离书递上去。
“你们二人只需在上面签字盖手印即可。一式三份,官府留一份,其余的你们自行处理。”
“谢谢官爷。”眼看徐家小姐就要接过春夏手里的和离书,突然就有一双手横出来率先将和离书抢了过去。
高俊杰将和离书拧成一团塞进嘴里,不顾着巨大的墨水味,狰狞惶然地咀嚼着。
最终还是没能扛得过纸质粗硬,一口气全给呕在了一边。
徐家小姐:“你做什么?我已经说过了,你要财什么的,一分没有!”
“我不要钱,”高俊杰也不知道是被和离书噎着了,还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突然间潸然泪下,“我只要你,娇娇,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你把我赶走了,以后谁在你冷的时候给你捂被窝啊,谁在丢三落四的时候给你送东西啊。”
何穗“啧啧”两声,挨着身后的男人吐槽道。
“说得倒是好感人,骗起人来我看他快骗得自己都信了。”
身后的男人一言不发。
何穗回头看他,发现赵煜一直在盯着身上的那两片竹叶子。
看着神情非常不悦。
她赶紧伸手给人拍掉,装作没事似的躲到一边。
这狗男人,她方才为何要离他这么近。
自作孽,不可活。
徐家姑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那位叫他嘴里叫什么“娇娇”的大小姐,眼睛里似有动容,但是脸上仍旧态度坚决。
“麻烦官爷再准备一份,内人唐突,不知分寸。”
春夏:“可有笔墨纸砚?”
徐姑娘偏头喊了一声:“徐叔。”不再顾及脚下的男人。
高俊杰赶紧起身,拉住管家徐叔。
“别去,我招。”男人哭红的双眼突然恢复狠戾,像疯了一般喊道:“那个孩子根本不是我的。我根本就没碰翠喜,是她非要赖上我,说我和她睡了。可是那天我被下了药,根本没有意识。”
何穗心想高俊杰可能真是疯了,左右言它,同外头的女人被抓了那么多次还要狡辩。
“大人你也是男人,你应该知道,男人就算被下了药,做了什么,自己怎么可能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说,那个孩子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
何穗没忍住:“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反正现在孩子也没了。”
她想起来之前管家说,是他求着徐家小姐不和离之后,还和那位老相好纠缠,才有的孩子。
“那在此之前呢,你们不是被捉奸在床吗?”
高俊杰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意识到自己言语不清,越解释越乱,只好继续心如死灰地去抱徐小姐的大腿。
“哎哎哎,”韶光站出来拍了拍何穗的肩膀,“我给你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