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很是无语。
因她有师父给她的银色光剑,已经知道那些蛊都对她不起作用,可是她不知道,原来那些蛊已经怕了她了!
真是汗死……
盈袖只好装作愚笨的样子往后退了一步,躲到师父身后,结结巴巴地道:“大……大哥,求求你,不要抓我……”
那人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也不听她的哀求,直接手一挥,“带走!”
几个巫家的家丁冲了上来,要抓盈袖。
盈袖看了师父一眼。
师父对她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怕,尽管闹……
盈袖噗嗤一笑,点点头,往旁边一窜,已经使出师父的独家身法,张着双臂疯疯癫癫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大叫:“救命啊!救命啊!巫家强抢民女!南郑国还有没有王法啊!”
巫家的家丁被她跑起来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前仰后合,拍着大腿狂乐,道:“你跑啊!老子看你往哪儿跑!整个南郑国都是我们巫家说了算,你个东元国的臭娘儿们能跑到哪里去?!”说着,他们懒洋洋地追了上去。
盈袖仗着脸上戴着那假面面具,没有人知道她真实的身份和长相,因此很放得开,在南郑国京城的大街上飞奔,一边跑一边东张西望,看那些人快追上来了,拉住一个路人问道:“大婶,请问你们的官老爷在哪儿?我被巫家人欺侮,要找官老爷讨公道!”
那大婶一听被巫家人追,忙不迭地给她指路,道:“姑娘,去那边!衙门在那边!得罪了官老爷,你还可能有一条活路,可是要得罪了巫家,还不如被衙门的官老爷抓了,至少在衙门的女监里,你还可以等着出来。进了巫家,就再也出不来了!”
盈袖听得咂舌,惊讶地问:“巫家真的这样厉害?这样说来,我们东元国还好点儿,除了官老爷以外,没有巫家这样蛮不讲理的!”
“站住!前面那臭娘儿们,给爷们儿站住!”那几个巫家家丁这时已经快追上来了。
盈袖便又跑得快了一些。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师父正懒洋洋跟在她身后不远处,因此也不着急,笑呵呵地加快脚步,很快又把那些巫家家丁拉下一大截。
巫家几个家丁本来是跟看笑话一样看着前面那个大饼脸的女子跟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也没想着要马上追上去,就如同猫捉老鼠一样,总要戏弄一番才好。
可是跑了几条街之后,他们发现这女子往京城京兆尹的衙门越来越近了,才觉得不妙。
他们停了下来,远远站着,见那个大饼脸的女子停在了京兆尹的衙门前面,对着衙门前面守门的衙差指手画脚地说话,还不时往他们这边指。
那衙差看了看盈袖指的方向,发现正是巫家的家丁,面上就有些不好看。
整个南郑国,好像只有他们京城的衙门还能管点儿事,在别的地方,都是巫家的势力比官府还大。
什么事,都是官府说了不算,要巫家认可才算。
京城里因为有皇帝坐镇,大巫又臣服于南郑国皇室,因此巫家才收敛一些。
但是如今看来,他们收敛得也极有限。
“姑娘,你是东元国人,有东元国的路引和民征吗?”那衙差故意问道。
“当然有啊。不然城门口的守门官儿也不会让我进来。”盈袖忙将自己的路引和民征拿出来,上面的名字当然是假的,但是证件都是真的。
京兆尹的衙差看了看,见跟他见过的东元国路引和民征没有两样,才把这两样东西还给她,大声道:“姑娘!你放心,你既然是正正经经从东元国来的,就不要怕!我们南郑国的人最是好客!不要见了一颗老鼠屎,就以为一整锅汤都是坏的!”
盈袖听了一窒,暗道,锅里都有老鼠屎了,还不得一整锅汤都倒掉?!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盈袖笑着连连行礼,回头正要离开,却见刚才那个在城门口要抓她的男子已经站在她身后,身边带着七八个随从,虎着脸道:“给我抓起来!”
盈袖忙躲到京兆尹的衙差背后,对那人道:“你真的敢在京兆尹府门前抓我?你当真不把你们的官老爷们放在眼里?!”
那男子傲然道:“你违抗我的命令,就是违抗官府的命令。这京兆尹的衙差,要帮我们南郑国的国民才对,哪里会站在你这个臭娘儿们那边?”
那京兆尹的衙差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是却不敢说话,因为这男子来头不小,听说是巫家嫡系的二老爷,大巫的记名弟子,在南郑国地位崇高,别说他一个小小的衙差,哪怕就是京兆尹这会子来了,也要对那人拱一拱手,叫他一声“巫二爷”……
盈袖见那衙差被骂得满脸羞惭,却不敢还嘴,暗道一声不好,怕是遇到硬点子了。
但是要她乖乖地束手就擒,她又不乐意了。
她千里迢迢从东元国来到南郑国,可不是为了去巫家私牢一游的!
盈袖的目光飞快地往师父那边睃了一眼。
师父对她微微点了一下头。
那是让她大闹的意思。
盈袖心里一喜,当着大街上所有的人面跳了起来,大叫:“巫家私刑害人了!巫家私刑害人了!青天大老爷!您在哪儿啊!青天大老爷!”
她一边叫,一边飞跑。
这一次,她跑得比先前快多了。
那巫二爷带着七八个好手追她,连她一丈以内都不能靠近,不由更加心痒,暗道这女子虽然生得丑陋,但是本事着实不小。
而且他越追,越觉得自己身体里面的蛊蠢蠢欲动,想要破茧而出的样子,几乎控制不住,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强大,更是惊喜莫名。
他们巫家的蛊虽然传自大巫的,但是效力大减,就跟那些苗人用的蛊差不多,如果这女子真的有什么奇怪的手段,能增强蛊的效力,那他们巫家的实力又要更上一层楼了!
想到这里,这男子看着盈袖的目光更加炽热,两眼紧紧盯着她,跑在最前面。
他没有注意,他的随从中落在最后一个的那个人,此时一脚踏空,大街上一处排水沟的盖子不知什么时候不翼而飞,这人一头栽到了排水沟里面。
街上的行人有人看见了,碍于巫家的权势和霸道,不敢吱声。
因为巫家人要是知道自己人掉到地下排水沟里了,肯定会驱使街上的行人跳下去把那人拉起来。
以前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有巫家人在的地方,旁人好事是轮不上,坏事是能找上门,躲都躲不开。
因此本来热心好客的南郑人,生生被巫家人逼成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性子。
少有的热心,宁愿给旁人,也不会给巫家人一分一毫。
没过多久,掉在倒数第二位的随从在路过一个小黑巷的时候,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捂住他的嘴,将他拉了进去,一拳头砸晕了,扔进一家养了獒犬的后花园……
接着是并排跑在一起的倒数第三、第四位的两个随从,被斜刺里伸出来的一根棍子砸得晕倒在地。
等那巫二爷察觉不对劲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带的八个随从,已经被人干掉六个,只有两个紧紧跟在他身边……
“靠!还真是硬点子!”巫二爷更加兴奋了,“你老爷我非要抓住你不可!”
“有本事你就来抓我!没本事就别瞎叨叨!”盈袖不时回头,大声嘲笑那巫家人,恨不得闹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巫家人又在欺男霸女了……
巫二爷气得跳脚,但是目前他除了死追以外,暂时无计可施。
因为他的本事很大程度依靠他身上的蛊,但是盈袖并不惧蛊,而且蛊还怕她,所以这巫二爷明显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他跑了半天,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不由眼珠一转,心生一计,琢磨要如何把前面那大饼脸的女子赶到白塔那边去。
大巫就在白塔之上,到时候他就有帮手了。
结果他还没有打好主意,就被他的随从猛地拉住,轻声道:“二爷,前面不能去了……”
“为什么不能去?”巫二爷回头瞪了他一眼,还要往前冲,但是他的两个随从却不肯再前行一步,在他身后着急地挤眉弄眼,但是又不敢大声喧哗,急得脸都白了,两手并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对巫二爷叫道:“二爷,快回来!那边是……是……疫区啊!”
巫二爷这才回过神,急忙停下脚步,往四周看了看,见自己已经踏了一只脚进去了,赶紧退了回来,顾不得再追盈袖,急忙拂袖道:“快走!回去谁都不能说!”
那两个随从连连点头,但是身子却若有若无地远离了巫二爷。
巫二爷瞥见他们俩的举动,却也不能当街申斥他们。
刚才是他不妥,一时心急,居然追到“疫区”去了……
虽然那疫病还没有大规模扩展开来,但是他们巫家的人却早早得到大巫指点,知道这京城里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
刚才这南十八街,就是万万不能去的地方!
别的地方疫病还没有成形,这里却已经死了几个人了。
只是这南十八街的人还不知道,这就是一场疫病的开始……
巫二爷着急离开这个地方,一时之间都没有追究他另外六个随从去哪里了,转身带着剩下的两个人就跑。
盈袖躲在一间小院门口的大树下,眼看着那巫二爷突然停止追踪,带着剩下的两个随从匆匆离开,就跟有鬼在追着他们一样,很是奇怪。
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打扮得跟一个车夫一样的刘雨栋赶着一辆大车从巷子深处驶了出来。
沈咏洁和小磊坐在车里,正凝神静听外面的动静。
“……娘,我好像听见姐姐的声音……”小磊眼前一亮,“就在外面!是不是姐姐来了!”
沈咏洁也听见那姑娘的叫喊声挺像盈袖的,不过,当街大喊大叫,还跟巫家人杠上,好像真的不像她女儿的行事风格!
不过,沈咏洁还是扛不住心中的焦虑和对女儿的思念,悄悄掀开车窗的一角,看了看外面。
她只看见一个大饼脸的姑娘从一个小院子的大树底下转出来,踮着脚东张西望。
这个样子,绝对不是她家袖袖。
沈咏洁叹了口气,放下车帘,对小磊摇摇头,“不是你姐姐。”
小磊不信,道:“可是那声音,真的是姐姐的声音!”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而已。”沈咏洁摸了摸他的头,但是就因为这大饼脸女子的声音实在是太像盈袖了,沈咏洁想了想,还是对赶车的刘雨栋道:“刘头儿,麻烦前面停车,我去劝那姑娘赶快离开这里,别淌这趟浑水。”
刘雨栋依言停下车,嘀咕道:“萍水相逢,也不需要这样热心吧?如果打草惊蛇怎么办?”
沈咏洁笑道:“我们今天来这里,本来就是来救人的,既然见到了,只是举手之劳的事,说一句话而已,又不费这么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们今天出现在南十八街,就是刘雨栋在外面的药铺里最近打听到,这里这几天出现了几个突然得病去世的人,跟当年他们老家那里得的病症很是相近,所以他对沈咏洁说了,沈咏洁今天特意跟着他来看了看。
没想到就在这里跟盈袖碰到了。
沈咏洁下了车,往盈袖那边走过去。
盈袖搓着手,在树底下东张西望,想看看师父跑哪儿去了,突然一回头,看见一个披着月白色薄氅的女子向她走过来,眼睛立刻湿润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向她走来的人居然是沈咏洁!
盈袖几乎想直接扑过去叫娘亲了。
这时刘雨栋跟了过来,站在沈咏洁身后,一脸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盈袖。
盈袖心念电转,立刻改了主意,暂时不敢跟沈咏洁相认。
“这位姑娘,这里是巫家的地盘,你惹了他们,还是赶快离开京城吧。”沈咏洁和气地道,“还有这南十八街,你也不要再来了,回去赶紧用香胰子洗手洗脸,连头发都要洗,身上的衣衫如果还有别的替换,就把这一身全部烧掉,要千万记得!不然恐怕会得病!”
盈袖忍住要冲进沈咏洁怀里的冲动,默默地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多谢这位夫人提醒。”顿了顿,又道:“夫人,这里天气湿热得很,您也不要在外面待着。看您的样子,外冷内热,体虚脾弱,要多多保养才是。”
她这样一开口,沈咏洁就明白过来。
这就是盈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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