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两年的校园之恋,田埴就要毕业了,当时他们也面临着所有校园恋人一样的困境,就是今后择业问题。要么抛弃家乡和父母,要么抛弃恋人。好在夏霁菡还有两年才能毕业,田埴就回到了家乡督城,先她参加了工作,在督城农行上了班。夏霁菡在校期间,也是抵制住了各种富豪贵胄子弟们的垂暮和诱惑,直到快毕业的前夕,才在田埴的鼓励下正式跟家里曝光恋情。
田埴知道,她的父母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如果靠她自己的力量来游说家里同意她来北方工作,肯定有难度,她也很憷和家里谈这事,父母几次问她就业的事,她都含糊其辞,所以在头毕业时,田埴来到学校,和她一起,回家见了她的父母。那时的田埴,已经是督城农行信贷科副科长,年轻有为,而且相貌不俗。
田埴前后在夏霁菡家呆了五天,父母把他当做客人一样招待。跟他海阔天空的闲聊,聊经济,聊金融,聊通胀,就是不聊正题。夏霁菡和田埴心里很是没底,眼看假期到了,田埴就要回去上班,而且夏霁菡也要回学校,她的父母还是没表态。那时田埴在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如果她父母不同意自己怎么办?夏霁菡心里更是着急,但又不好追问父母,她知道,尽管爸爸不掌管家里的财政大权,但是家里的大事还是爸爸拿大主意。于是,她的两只眼睛就不离爸爸左右了,爸爸刚一进家,就立刻摆出茶局,给爸爸泡功夫茶。在田埴来的第四天,夏霁菡给爸爸奉上自己泡的茶后说道:“爸,您说最让死刑犯恐怖的是什么?”
爸爸“哦”了一声,反问道:“是什么?”
夏霁菡擎壶、抬手,一注细小的水流,就轻柔而优雅的从她的手中泻出。她给爸爸的杯里蓄满了茶水,然后小声地说道:“是等待被定罪和判刑的时候。”
夏爸爸一听,差点将一口茶水喷出,他忍住笑说道:“菡菡,着急了?”
夏霁菡脸红了,白了爸爸一眼,说道:“什么着、着急呀?”
夏爸爸看着女儿温和的笑了,他说:“菡菡,你真的看上他了?”
她点点头。
“下定决心要嫁给他?”
她想了想就又点点头。
夏爸爸又说:“只是你要嫁过去好远啊,我和你妈要是想你了怎么办呀?”
夏霁菡一听,眼圈就红了,这个问题也是她再三考虑却没有结果的问题。她低下了头,眼泪掉在了石桌上。
夏爸爸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她善良孝顺。就说道:“好孩子,爸知道你舍不得我们,也舍不得他,是吗?”
她点点头,泪水又流了出来。
夏爸爸摸了一下女儿的头说:“对不起,让我们的小仙女为难了,爸爸不好。”
夏霁菡抬起头,看到了爸爸的眼圈也有些红,就说:“是女儿不好,让爸爸为难了。”
爸爸温和的笑了,说道:“我们晚上在说好吗?菡菡,你去给爸爸弹首曲子听吧。”
夏霁菡答应着,问爸爸想听哪首,爸爸说:“弹简单一点的吧,《小燕子》。”说着,就躺在了竹椅上,闭上了眼睛,慢慢的摇着,不再说话。
不一会,夏霁菡就坐到屋里那架老钢琴旁,为爸爸弹起了《小燕子》。清丽悠扬的乐曲飘向屋外,回荡在这个江南小院的上空。
爸爸躺在摇椅上,就这么默默的聆听着女儿弹琴的声音。
田埴无法揣摩夏爸爸当时的感受,但他也被这对父女深情打动了。女儿大了,就像要出孵儿的燕子,是要嫁人要离开父母的。这时的夏爸爸可能想到的是他们的翅膀再也不能庇护女儿照顾女儿了,她终究是要像燕子那样离家远行。一切的一切都将由她自己去独自面对,独自飞翔,独自迎接风雨的洗礼和考验。
晚饭后,田埴和这一家人围坐在桌旁。夏爸爸说:“女儿大了,想留也留不住,原指望菡菡能在家附近找个工作,守着我们,互相也有个照顾,没想到,却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早知道天下养女儿的父母都必须要经这一关,呵呵,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太早了。”
妈妈的眼圈红了,夏霁菡的眼里早就有了泪光。田埴默默的听着。
夏爸爸又说:“原来菡菡早就暗示我们,但是我们都没有刻意去追问,女孩子有自己的心事是正常现象。”爸爸喝了一口水接着说:“小田,听菡菡介绍,你是个不错的年轻人,有上进心,参加工作两年多就成为行里的骨干力量,又被破格提拔。我跟你说啊,我的女儿尽管没有显而易见的优势,但是你处久了就知道她也是有着许多难能可贵的品质,这一点做家长的最清楚。”
田埴使劲的点着头,起身给夏爸爸和夏妈妈倒了一杯水。
夏爸爸又说:“自小到大,我们都很尊重女儿的意愿,既然她愿意,做父母的没的说。但是,小田,有一点你必须答应我们,那就是好好照顾菡菡,你比他大,又比她提前走入社会,这一点我相信你能做到。菡菡弹琴的时候我就想,以前只注重对她内在东西的熏陶和培养,生活技能方面还是有些欠缺的,走上社会尤其是参加工作后,难免要受委屈,这一点希望你能及时疏导。菡菡最让我们放心的就是她不惹事、是非少,物欲低,这是我最欣慰的地方,人的欲望低,麻烦就少。如果她为什么事不高兴或者感到委屈了,那就是她真的受了委屈。”
田埴激动地说:“您放心,我一定会给他幸福,好好照顾好她,不让她受委屈。我的父母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他们会好好疼菡菡的。”
夏霁菡的父母觉得田埴还是不错的,有思想求上进、而是性格敦厚温和,如果不是因为距离远,父母不会琢磨了三四天后才表态的。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田埴都感觉自己就是黄世仁,硬是从杨白劳的手里把喜儿抢走了。
当时看到夏霁菡父母愁容满面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他真是于心不忍。他真心地说道:“等您二老退休了,就跟我们到北方过。”
夏爸爸笑了,说道:“太冷,天寒地冻的,你们好好过日子,我们就安心了。”
田埴很敬重夏霁菡的父母,他们不但明理,还有着天下父母少有的宽容和淡定,既然女儿选择了他这个北方小伙儿,他们便没有说多余的话,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夏霁菡从小就受到了父母尤其是父亲的熏陶,对诗、文、词和音乐甚至茶道有着良好的天赋,但是夏爸爸从不逼迫女儿学到什么程度达到什么等级,只要她轻松愉悦就好。正因为宽松、良好的家庭教育环境,使夏霁菡具有了女孩子很独特的优雅、恬静、淡定的气质,也使她养成了与世无争的天性。就是这样一个美丽淡雅、温婉如玉的女子,在远离父母远离家乡来到督城后,却遭遇了人生两次情感的变故,田埴认为自己就是那个始作俑者,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离开父母的庇护,来到督城;如果不是他的抛弃,她也不会和关昊相遇,也就没有了再次的背井离乡,甚至以后的重病在身。
他跟服务员要了酒,一人喝酒的滋味也好也不好,好的是可以尽情宣泄,不用顾忌旁人。不好的是越喝越愁。他把头埋入了臂弯,想起失踪的她,心如刀割,尽管他知道,有一个人比他更加牵挂着她,但是他心里已经没有了对他们的怨恨,他希望她能早日回来,回来跟她的所爱团聚,那样他心灵的重负可能就会轻些。
无论如何,他抛弃了她,这是活灵灵的事实,尽管李丽莎极力寻找夏霁菡不贞的疑点,用以减轻他的内疚心理,但是这丝毫不起作用。正是李丽莎的自以为是和罗婷的狼狈为奸,才导致她的出走,他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也就有了和李丽莎离婚的决心。
田埴和李丽莎离婚,看似是惩罚李丽莎,实际是惩罚自己,就像他后来跟刘梅说的那样:人,做错了事,总是要受到惩罚的,只有受到了惩罚,才会有记性!
周末,是田埴最高兴的时候,他可以和儿子尽情玩耍。有的时候在第二天还可以把儿子带回家,由父母亲带一天。看着儿子憨憨的笑态,他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由于他在外地银行上班,每周不一定按时回来,父母亲也只是在他回来的时候才能见到宝贝孙子。
李丽莎现在的性格改变了许多,她不再阻止田埴带走孩子,田埴也知道她这样做完全是在等他回头。
但是,田埴终究是没有回头,他和李丽莎办完离婚手续后,只说了一句话:“我们本来就是错误的开始,所以我们今天是正确的结束错误。”
李丽莎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