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追的目光陡然一寒,身上散发着骇人的气势。

可是在他的重压之下,对面的少年却还是面色如常,淡淡地回视着面前南庆无人可及的凤老将军。

那晚听到的话语,不该由他来说。

凤追凝视了霍铮半天,却见到他并没有任何心虚和回避的意思,这个年纪刚满单十的少年,本该是大将军府最不欢迎的人。

可是此时他坐在这里,却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你可以肯定有什么用,现在已经是验尸无毒了。”凤泽天却终于忍不住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心儿不像是说谎,但是京兆尹验尸也很难作假,目前皇上又让人围了心儿的住处,这该如何是好。

“泽天,你乱什么,还没孩子镇定!”凤追凛眉不慢地训斥道,这简直让霍铮生生看了笑话。

“我是明心的师兄,师父不在,当司师父之职。如今明心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霍铮却开口说道,他看着凤追,眸中一片诚挚:“之所以今天前来府上,是想告知凤老将军明心所言非虚,所以此事凤府最好心里有数。”

凤追的眸子微微一缩,口中却淡淡说道:“话虽这么说,可是怎么听说长焰和心儿丫头一向不和?”

要知道虽然同样拜在大剑师门下,并且经常会在别院比邻同住,但是这两个孩子,好像并不对盘。

“凤老将军,那是长焰幼时不懂礼让师妹,再次赔礼了。”霍铮说着站起身,对着凤追深深施了一礼。

在阮明心出事之前,他们两个确实经常互掐。

但主要是他爱逗这个小师妹玩,每次看到她气鼓鼓的样子就会心生喜悦。

可是现在见到她哭,他却恨不得能帮她挡风遮雨。

凤追见他这样说,倒是把这事揭了过去。

“凤府想必还要筹谋对策,长焰就不打扰了。”霍铮说完该说的话,拱手准备告辞。

“泽天,你去送客。”凤老将军看了一眼凤泽天开口说道,此子不凡。虽然只是庶子,将来未必没有一番成就。

昨日只是半晌,他已经知道自己那个外孙女似乎继承了凤家的傲骨。

虽然现在仍是在女儿丧气,他因为是长辈不好老是停留在女儿灵堂,但是在升上面前阮明心的凛然无惧,还有为母陈情,让他似乎看到了妻子曾经的样子。

南庆没有女将,但是妻子却曾经易装上过沙场,而外孙女如此铁骨高傲,不愧是凤家血脉,将门儿女岂能软弱。

他此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架不住女儿跪求,好好的一个英气女侠硬是被束缚成了那些后院里面那些多愁善感的女人。嫁给阮兆麟,可不知凝香最后悔还是未悔?!

霍铮离开凤府的时候已经快到晌午,京城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凤将军府在京城最南边,要到阮府的东筒子胡同少说要一个多时辰,到肯定都到了饭点,况且冬日大雪路难行。

凤泽天看了眼霍家的马车,决定回去和父亲商量下什么时候再去阮府看看明心了解妹妹之死的背后真相。

而霍铮坐上马车同往城东的霍府行去。

马车外大雪飘飞,北风呼啸着窗棂吱吱作响,马车内烧有一个小碳炉子盖着镂空半圆弧的青铜雕花盖子。

小崖戳着手夹着剑爬进马车还在抱怨:“这个天可真冷。”

霍铮没理他打开窗子一条缝隙,冷风立时灌进来扑啸在小崖脸上,“少爷你干什么呀。”

小崖呼呼呵呼着手,说话都冒着白烟。

窗外天地都一片白,偶有路过的行人都是缩着脖子卷着手行色匆匆,谁也不多张望一眼。

霍铮看小崖一眼,穿的比自己还厚,却还是把窗帘放了下来:“去阮府。”

“啊,少爷可是我们不顺路啊,你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小崖心里不太愿意,他们霍府虽然跟阮府都住在城东,可是中间可是隔着好几条街。从霍府到阮府的话还要再多绕半个时辰,据他这几日观察晌午的雪可比夜晚的时候更大呢。

小崖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霍铮身上的衣着,雪白的袍子外加一件黑色狐裘。虽然那狐裘是纯正狐狸毛做的,是很保暖,但是那前面可是不挡多少风的啊。他家少爷身子这么单薄,小崖很担心。

“你废话那么多做什么?”霍铮拢着狐裘抄着手说:“再多说一句就出去。”

小崖立即捂上嘴摇头,瓮声瓮气的说:“不说了,少爷小崖再也不说了,您可别赶小崖出去。”

大雪覆盖马路,马车一路缓慢行进,抵达阮家所在的东筒子胡同的时候已经是午时,再往前拐过一个岔路口就到了阮府。

明明是日头正中,可是天色却昏暗的仿若夜晚。

“少爷?”赶车的车夫停下马车,黑夜下墙根下看着像蚂蚁般被围得严严实实苏府,疑惑的往后叫了一声。

怎么才一日光景这阮府就立马风云变换了呢?

车夫拿不定注意,等着霍铮给予裁决。

小崖先一步撩开灰黑色的马车厚布帘子,看着那个一片寂静的阮府,还有临边上或是对街的其他大人府上形成鲜明对比。

颓败!

这是他唯一的感受。

“真是一点也不像是办丧事的人家呢!”小崖感叹。

没有唢呐吹打就算了,竟然连念经的和尚也无。

同时小崖心里更是默默地认定了这个阮明心以后一定会是个麻烦精。他们家少爷才跟她同门一起多久,这一段时间就没离开过她的身边,前面教训那个什么桂嬷嬷不说了,小崖一想就明白了他家少爷是在暗地里帮她,如今这暗地里都不要了,直接跑到明面上不说,这天寒地冻的还大老远的专门去了凤府又绕过来去看。

霍铮没有说话,只是打开车门走下了马车。

尚书府一片白色,但静悄悄的却仿若无人。虽然开棺无毒,但是由于案子还没有定论,所以棺木还停在灵堂不能自行处置。

一个纵身,少年直接跃到了马车之上,眸光落在了阮明心所住的庭院位置,那边有一个两层高的小秀楼,是在尚书府最好的地段,可以俯瞰尚书府全景。那是阮府嫡女、凤府外孙女理该住着的地方。

可是此时,却被侍卫团团围住,周围守卫森严。

冷风吹乱了发丝和狐裘披风,但是少年站在车顶却一动未动。

眼前的重重屋檐看代表着尚书府的气势,而比邻的淮阴侯府更是威严恢弘,一个六岁的女孩,想要在这里伸冤,该要推开多少重的暗手?!

验尸无毒?!

在情理外,却在意料中。

如果那么好揭穿一切,堂堂大将军府的唯一嫡女,也不会死的不明不白。

可就算千难万难又怎样,他会帮她!

他霍铮霍长焰,一定会帮阮明心讨要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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