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苏一进门，远远地就瞧见顾安宁和姜云石两人在靠窗的咖啡桌前正襟危坐，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
他们的对面坐着一男一女，看背影都挺年轻，而且林苏还觉得有点儿眼熟。
走过去之后才发现，那个穿白t恤的年轻男人居然就是鼎鼎大名的张家二少张云海。
张家祖辈曾是政坛赫赫有名的人物，从张云海的爷爷那一辈开始经商，这么多年下来，可以说是家大业大。而且张家的子孙都挺争气，哪怕是在张家人眼里最不成器最贪玩儿的张二少，在外人看来那也是绝对的成功人士。当然，那个从小就被誉为“天才少年”，长大后更是驰骋商场的张家大少张天哲就更别提了。
因为张夫人以前是裴言的超级粉丝，所以他对张家两个少爷还算熟悉。
大少爷张天哲长得像妈妈多一点儿，相当英俊，但性格内敛，为人十分低调。
二少爷张云海长得像爸爸多一点儿，酷帅中带着点儿小坏，性格外向，为人十分张扬，跟女明星和各种网红的花边新闻最是被人津津乐道。
张云海居然会出现在这儿，林苏心里还挺纳闷儿。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发帖人不可能是张二少。
“林苏——”姜云石最先发现了他，指了指旁边的座位，“你坐我旁边吧！”
林苏点了点头，“谢谢姜老师！”
顾安宁看着他没说话，不过嘴角却有明显的上扬。
察觉到了她表情的变化，林苏心里莫名一动。
“这位是张家二少张云海——”顾安宁介绍道。
“二少好！”林苏主动伸出手，“我叫林苏！”
张云海却并未伸手，反而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将林苏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原来你就是林苏——”
说完，又看了一眼他旁边两眼放光的女孩，顿时一阵心酸。
当然，说出来的话也自然而然带着一股子的酸味，“长得确实不错，怪不得我家瑶瑶一天到晚念叨你——”
林苏默默地收回手，这就是传说中的躺枪吧？看来张二少是把他当做假想敌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旁边的女孩儿缓过神来，顿时瞪了张云海一眼，“我什么成你家的了？”
说完，也不管张云海高不高兴，又满脸激动兴奋地看着林苏，主动伸出手道，“林苏你好，我叫万梓瑶，是你的颜粉！”
颜粉——
林苏的心情有些微妙，不过还是笑着同她握手。
“我特别喜欢你唱裴神的歌，虽然你们长得并不像，但唱歌的时候给我的感觉却仿佛同一个人！”说到这里，万梓瑶笑了笑，但眼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悲伤，“如果裴神还活着，肯定也会很喜欢你！”
林苏看着对面的女孩儿，年轻漂亮，眼神清澈，笑起来嘴角还有两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
他以前见过这个女孩吗？怎么感觉那么眼熟？
万梓瑶——
不就是自己车祸前一天在飞机上遇到的那个要签名的空姐吗？
“谢谢——”林苏由衷地道。
“那个帖子就是她发出来的！”顾安宁适时开口对林苏解释，“她是裴叔叔的超级粉丝，很喜欢裴叔叔。”
听顾安宁这样一说，万梓瑶点了点头，“对，裴神对我来说，就像是家人一样。”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我和裴神一样，从小就没有父母，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但比较幸运的是，我在10岁那年，被人收养了。我的养父母人好人善，对我特别好，但在我16岁那年，他们却因为空难双双离世。痛苦无助我试着给自己最喜欢的裴神写了一封信，本以为他不会看到，但他不仅看了还亲自给我回了信。”
说到这里，万梓瑶已经忍不住泪崩，“所以我人生中那段最灰暗的时光，是裴神陪我度过的！在我的心里，除了已经去世的养父母，他真的就是唯一的亲人！所以突然听到他车祸去世的消息，我根本无法接受！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时间，我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无法自拔，每天在家里看他的视频，听他的歌——”
万梓瑶哭得不能自己，张云海心疼极了，“瑶瑶，你还有我，还有我——”
万梓瑶却根本不理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继续道，“裴神去世后，‘盐菜’群里就经常有人带节奏，说要帮裴神照顾他的未婚妻林悠然。说得多了，听得多了，大家自然而然也就默认了。那时候林悠然在我们这些资深‘盐菜’的心里，就是裴神的遗孀，只要看见她，我们就会想起裴神。后来听见群里有人说林悠然自己开了公司，还取名为裴然娱乐，正在招聘艺人，我就心动了。其实我以前学的是空乘专业，也当过一段时间空姐，但跟很多女孩子一样，我内心深处也有一个明星梦，所以就抱着试试的心态去了林悠然的公司应聘。很幸运，我直接就通过了。刚进公司的时候，我对林悠然的印象还挺好，觉得她虽然外表柔弱，但骨子里却是个女强人，很厉害。但慢慢的，特别是经纪人要求我们去参加饭局陪酒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了。有一次为了一个电视剧女二号的角色，经纪人居然让我去爬导演的床。我拒绝了，他居然就把这个原本属于我的角色给了公司另外一个女艺人。我气不过，就去找了林悠然，希望她能帮我出头。谁知道——”
万梓瑶抿了抿唇，“林悠然当时说的那番话太让我震惊，我估计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那次之后，我对林悠然和公司都失望极了，想要解约，却被告知需要支付巨额违约金。不过也幸好解约不成，我才有机会看到林悠然和公司的男艺人在办公室里——”
万梓瑶喝了一口桌上的咖啡，继续道，“以前网上就有人爆料说林悠然私生活混乱，但我根本就不信。直到自己亲眼见到，才终于知道有些事情并非空穴来风。那之后，我把网上所有曝林悠然黑料的帖子都搜集了一遍，还尽力去联系那些发帖人。同时在公司的时候，我也暗中关注着林悠然的一举一动。”
“你在帖子里说还有一件最最重要的事情没搞清楚——”顾安宁一遍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一边看着万梓瑶问道，“是指裴叔叔车祸的事吗？”
“不错！”万梓瑶点了点头，满脸严肃地道，“就在前不久，我偷听到林悠然跟人通电话。她特别激动地说，‘我根本就不相信什么鬼神，又怎么会怕他？再说了，撞死他的人又不是我，就算他变成厉鬼找人索命，也不可能来找我！’当时听到她的这番话，我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裴神的车祸！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偷偷调查这件事，但我能力有限，一直没查出来什么头绪。直到——”
说到这里，万梓瑶顿住了，转头感激地看了张云海一眼，“直到二少主动帮忙。”
张云海满脸宠溺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对众人道，“裴言车祸前两个月曾在林悠然的陪伴下立了一份遗嘱。根据遗嘱内容，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他名下将近一边的财产都会留给林悠然。正是因为这份遗嘱，我才怀疑是因为裴言发现了林悠然的背叛，要跟她分手或是将事情公之于众，所以林悠然才一不做二不休找人设计了那场交通意外。”
顾安宁双眸一暗，用力握住手上的咖啡杯，“证据呢？”
“我还没有找到！”张云海满脸无奈地道，“当年那个货车司机是酒驾，而且跟裴言一样也是当场死亡。所以就算我们怀疑他是受人指使故意去撞裴言，却也是死无对证。而且他父母早逝，本人又是个老光棍儿，根本没有亲人。如果他真的收了林悠然的钱，那么钱在哪儿？受益人又是谁？这些问题根本找不到答案。所以，我真的没有办法再查下去！”
姜云石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找不到货车司机故意杀人的动机，对吗？”
张云海点了点头，“不错！那些专门帮别人制造交通意外的人，通常都是想要用自己的性命换一大笔钱留给亲人，或是父母，或是妻儿，根本不可能有人愿意白白送命的！”
他说得很有道理，原本心里还有点儿希望的万梓瑶整个人顿时就颓了下来。
林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的‘盐菜’们，对他真的是太好太好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顾安宁轻轻放下手上的咖啡杯，一脸平静地道，“真相永远只有一个，只要调查下去，就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说完，她神情柔和地看着万梓瑶，“林悠然的公司应该很快就会宣布破产，到时候，你愿意来嘉华娱乐吗？”
突然接到来自顾总的亲自邀约，万梓瑶简直受宠若惊，一个劲儿地点头道，“我愿意，我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顾安宁笑了笑，“回头我让周棋跟你联系！”
周棋是嘉华娱乐的金牌经纪人，年纪不大，能力却很强，在圈里的口碑也是相当好。
万梓瑶一听顾安宁让周棋带她，顿时感激得不行，“谢谢顾总，谢谢——”
“瑶瑶——”张云海满脸委屈地道，“我之前说要专门给你开个工作室，也没见你这么谢过我啊！”
万梓瑶满脸不屑地道，“你那些话还是留着去跟林悠然之类的女人说吧，我就算了——”
张云海欲哭无泪，谁让他以前的黑历史太多呢？
不过听到林悠然这个名字，却还是一脸厌恶地道，“早知道她那么脏的话，我是绝对不会碰她一根手指头的——”
“呵呵——”万梓瑶干笑两声，心想如果你不是跟林悠然有一腿，我当初也不可能主动找上你。
张云海一看万梓瑶的态度，就知道自己想给她开个工作室这事儿估计是不能成了，便转头笑嘻嘻地对顾安宁道，“顾总，你要真跟我哥成了，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今天就在这里把瑶瑶拜托给你了，你一定要帮我好好照顾她！”
林苏被他这句话惊得愣住，顾安宁跟张天哲？之前怎么一点苗头都没有？
下意识地看了顾安宁一眼，顾安宁却刚好也在看他，两道视线交汇的刹那，空气中的热度好像突然就高了许多。
但是很快，顾安宁就将视线移开了，对着张云海淡淡地道，“不管以后能不能成为一家人，我都会尽全力照顾她！”
回去的路上，其实林苏心里很想问顾安宁她跟张天哲是怎么回事儿，却不知道为什么，始终开不了口。
而顾安宁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也一直没有说话。
两人一路沉默。
直到进了家门，林苏想起了早上苏蓉蓉给他的那份文件。
顾安宁接过来一看，脸色顿时就变了，“苏蓉蓉为什么会把这个给你？”
“因为，”林苏咽了咽口水，艰难地道，“她是林苏的生母！”
第33章
顾安宁一愣，随即惊道，“你的意思是，苏蓉蓉是你妈妈？”
林苏点了点头，心里其实挺郁闷的。
正因为不想说苏蓉蓉是自己妈妈这句话，所以刚刚才会直接说她是林苏的生母。
但是，既然现在顶着人家林苏的身体，他再怎么不想承认也没有办法！
顾安宁顿时来了兴趣，一边往沙发走去一边道，“来，给我说说你们家的事儿——”
林苏也不避讳，老老实实把苏蓉蓉跟林家之间的纠葛告诉了顾安宁。
顾安宁听完之后若有所思，冷笑道，“能够在17岁的年纪就做出这种抛夫弃子的事儿，还真不愧是苏蓉蓉！”
林苏想了想，理性分析道，“她当年并没有跟林爸爸结婚，所以他们还不能算是夫妻——”
顾安宁瞬间无语，对着林苏那张脸看了半天，才道，“苏蓉蓉不是让你帮她偷偷盖我的印章吗？你为什么要把这份协议给我看？”
林苏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抬眼看着顾安宁，认真地道，“自从那天晚上她让人把上门去找她的林苏赶出去之后，曾经那个渴望母爱的孩子，就已经不在了！现在她在我心里的地位，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这样最好！”顾安宁将那份协议撕碎，随手扔进了垃圾桶，然后看了林苏一眼，“我累了，想睡觉了！”
说完，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林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头脑一热，伸出手去将她拉住。
“干什么？”顾安宁看了一眼林苏那只拉住她胳膊的手，十指修长，清俊有力，还挺好看。
顾安宁这样一问，林苏就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但还是硬着头皮道，“顾总，你跟张家大少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我跟张天哲？”顾安宁微微皱眉，“谁告诉你我跟他在一起的？”
林苏呆住，“刚刚张二少不是说——”
“他说的是如果，你没听清楚吗？”顾安宁直接打断他道，“所谓如果，就是还没有发生的事！”
林苏似懂非懂，但心情却莫名好了很多。
少年一脸懵懂的模样很是可爱，顾安宁不由得轻笑一声。
想了想，又主动解释道，“早在四年多前顾城还没出车祸的时候，张家就曾提出过联姻的想法，不过当时我年龄还小，妈妈又刚去世，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谁知道今天上午，张天哲突然打电话给我，说顾城主动去张家重提了此事，还让我们抽空多在一起培养感情。”
说到这里，顾安宁冷笑一声，“顾城那点儿心思简直昭然所见，不就是想多给我找点事儿做，好让我无暇顾及公司，以便他乘虚而入，把顾氏从我手上再抢回去！想得倒是挺美，可惜我不会如他所愿！”
“那张家什么意思？”林苏急切地问道。
“这还用问？”顾安宁一脸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希望这事儿能成了！”
林苏心里顿时有点儿不是滋味，却还是问了句，“张家大少呢？他什么想法？”
顾安宁想了想，“应该跟我差不多吧！一方面觉得我们两个强强联合挺不错，另一方面却又有所顾虑，怕自己的气场不够，压不住对方！”
“就这样？”林苏突然觉得自己跟顾安宁的思维似乎根本就没有在一个频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