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见他毫无愧色,懒的再与他口角,退后两步。
沈珠不由意外,翟进山已经带人上前,迎面走向沈珠。
沈珠见状高声呵道:“你们是什么人?我是沈家人,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翟进山继续上前,沈珠望向沈瑞,看见他嘴角带了讥笑,一时恶从心起,扑向沈瑞。
翟进山一把扭住沈珠,沈珠袖子里藏着的匕首跌落到地上。
沈瑞冷笑道:“莫非我记错了,我与你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才会使得你欲杀人?”
沈珠双眼尽赤,恨恨道:“沈瑞,这你伪君子!若不是你当年装可怜卖乖,二房怎么会选了你做嗣子!偏生你贪心无厌,自己得了便宜不说,还要将另外一个名额霸占。哼,你霸占了又如何,克父克母克亲的小子,还不是克死了沈珏那个短命鬼!”
“荒谬!不选沈珏,选你这个大才子?”沈瑞冷笑道:“还是你将别人是傻子,看不出去你是个眼高手低、志大才疏、手段卑劣之徒?”
沈珠怒道:“我是族学第一人!是你们嫉妒我,故意在二房长辈面前诋毁我!”
“哈!跟一群十来岁的孩子相比,你得了第一有什么得意的?既是族学第一,那如今功名何在?瑾大哥成了状元,全三哥成了举人,你珠九呢?还是一个不入廪的秀才罢了!”沈瑞冷冷的道。
沈珠年岁比沈全还大,今年已经弱冠之年,可没想到性情如此狭隘,居然依旧为了几年前二房择嗣之事耿耿于怀。
“都是你们嫉妒我,故意压制我,要不然怎么会别人都中了,只有我一个人落第!你们这些卑鄙下人,你们是怕我出头,才联起手来对付我!”沈珠怒发冲冠,疯癫若狂,满脸狰狞。
“所以勾结贺家,诬陷沈琦、沈玲等人,要亡沈氏一族?”沈瑞平静地道。
沈珠立时卡壳,移开眼睛,怒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都是嫉妒我,我都躲到松江来了,还要害我!”
到底年轻,嘴里否定,脸上也露出两份得意,估计是觉得就算被怀疑,可没有证据,沈瑞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这般做派,加上之前的行为,已经无须再问。
沈瑞心中感叹不已,早就晓得沈珠心术不正,却没想到会给沈家带来这滔天祸事。偏生还这般自以为事,倾巢之下,安有完卵?三房向来行商贾事,根基最薄,没有沈氏一族在背后做靠山,被吞并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眼见沈瑞无语,沈珠心中又踏实两分。抓奸抓双、抓贼抓赃,就算他想要给自己什么罪名,可没有证据也是徒劳。
就见沈瑞对翟进山点点头,沈珠还疑惑间,脖颈后一疼,已经失去知觉。
第四百八十七章 引蛇出洞(三)
松江知府衙门,二堂会客处。
赵显忠穿着知府补服,额头汗津津,忍不住偷瞧沈理。要是沈理上门就兴师问罪或是为了族人讨饶求情,赵显忠还有推脱之词,偏生沈理不按常理,只叙官场关系,从春闱早晚到姻亲旧谊,都是虚话。
沈理既是虚着来,赵显忠自然也得接着。沈理从四品,比赵显忠的正四品低不假,可向来京官要比地方官等级高的规矩,加上沈理状元出身,身在翰林院,有储相身份,别说一府知府,就是一省巡抚面前,也有说话的资格。
这一寒暄,就从早上到中午。偏生今天是不是审案日,赵显忠叫人送了两次汤水上来,沈理没有告辞的意思。虽说赵显忠已经有了抉择,可也只是想着拖字诀,没有与沈家明面翻脸的意思,毕竟钦差还没下来,不知是哪位相爷的人,自己过早撕破脸只会被动。因此,对于沈理的厚脸皮,赵显忠只有苦笑。
饭时将至,沈理不饿,赵显忠自己也饿了,只能留客。
沈理依旧淡定,赵显忠自己却有些慌了。
沈家的事,要是往大里恼,连沈理也要担干系,为什么沈理不慌不忙?难道沈家还有什么依仗?明明沈理没有回到松江前,沈家各房都乱成一团,无头苍蝇似的,现在怎么都安安静静的?
要是在京城论,沈家确实不算什么,可身为松江知府,赵显忠知晓沈家各房头的人物与功名,沈家姻亲故旧多不说,只沈家弟子也是不能随意得罪的。官场上,沉浮不定,说也不能说自己会得意到最后。眼前这人是状元,还有四房刚及冠的新科状元,“兄弟双状元,叔侄五进士”说的就是松江沈氏,更不要说还有举人、秀才若干,就算沈氏一族一时受挫,可只要读书种子不绝,就有复起之时。
想到这里,赵显忠后悔不已。就算自己想要推卸责任,也不敢鬼迷心窍挑选沈家,自己与沈家又无天大仇怨,何苦给自己树下死敌。就算侥幸成功,可外头出仕的沈家族人还有若干,自己何苦来哉?就算是上面阁老争斗,自己也该避得远远的,省得做了池鱼之殃。就算有沈琦之事,又不是自己下的手,自己不过失察之罪,何必非要将沈家的仇恨引到自己身上。
心中既有了反复,赵显忠对沈理就多了几分热切,嘴里也半真半假的抱怨起来:“状元公,翰林清贵,不知下面的鬼祟。不说别处,就说这知府衙门中,也是铁打的老吏,流水的府台,这到底是谁说了算还是真不好说,说起来叫人笑话。”
沈理心下一动:“莫非赵府台遇到什么难处?鄙人虽久不在松江,可到底家族根基血脉在此,地方上还有几分乡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