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老实应了。
王守仁又道:“当年你师公中了状元后,我便随着进京,算是在京城长大,也有三五好友,还有交好同年。等过了初五,你抽出两日时间,我带你出去访友。”
这是要将沈瑞这个学生,正式介绍出去。
沈瑞再次应了,心中不免雀跃。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王守仁这千年大儒认可的知交好友,当也不是俗人。
说话功夫,师生两个已经走到沈宅大门外。
王守仁止住脚步,对沈瑞道:“你代为师同沈侍郎、徐淑人转告,就说天色将晚,我就不冒昧打扰,过几日再来与二位拜年。”
沈瑞应了,在王守仁的目送之下,带了长寿进了沈宅大门。
他打发长寿下去歇着,自己没有回客院,而是去了书房。
他既是客居,出门回来,总要与长辈打个招呼。
大老爷不在书房,沈瑞便又去了二门上。
二门上的婆子态度倒是恭敬,倒是没有提什么需禀告方放行之类的话,看来是早得了吩咐。
到了上房,吴妈妈正在廊下与婢子说话,见状忙迎过来,笑道:“太太方才还问起瑞少爷,担心瑞少爷回来晚上吹了夜风,刚要吩咐人去车接。”
眼见天色昏黑,沈瑞也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同老师说话,一时忘了时间,回来了迟了。”
吴妈妈忙道:“老奴可不是唠叨少爷,瑞少爷同先生一别好几年,这到了一起可不是有说不完的话。”说话的功夫,亲自挑了门帘,又扬声向里头禀道:“老爷,太太,瑞少爷回来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元复始(一)
大老爷与徐氏正商量明日年夜饭之事,到底是丧中,即便有族侄们在,也不好太过喧嚣。
不单单是顾及二老爷、二太太,就是他们这做伯父、伯娘的,想到珞哥也不好受,不愿太热闹。可又不宜太冷清,众族子千里迢迢地过年,都是半大年纪,过节时候难免想家,总要让大家多些欢喜才好。
见沈瑞过来,大老爷与徐氏都住了话茬。两人问了几句王家做客的事,沈瑞也转述了王守仁的话
大老爷先是一愣,随即笑道:“这王伯安,从瑞哥这里论起来,倒是长了辈分。”
徐氏也笑道:“待到了王侍郎跟前,这辈分还是只能各论各。”
大老爷点头道:“王伯安少时持才傲物,这些年看下来倒是踏实下来。如今分到工部观政,亦是尽心尽责,倒是比寻常新进士强上许多。”
他能称赞王守仁,沈瑞身为弟子,却不宜点评师长,只能安静听了。
王守仁眼下这点挫折同他以后的境遇相比,实不算什么。等到正德登基,刘瑾弄权,才是王守仁的苦日子。只是自己既已知晓,难道还让眼睁睁地看着王家父子因得罪权阉而贬流?说不得要想个法子,帮助王家父子避开此劫。
外头天色渐黑,到了将掌灯时分。
眼见沈瑞还穿着外出衣裳,显然一回来就过来,徐氏与大老爷与其说了几句话,便打发吴妈妈送他回去。
郝妈妈、冬喜、柳芽等人都在,见沈瑞回来,冬喜、柳芽上前服侍沈瑞梳洗,换了家常衣裳。
吴妈妈在旁,则是拉着郝妈妈问起的沈瑞这两日起居可否有不便宜处,饭菜可用的妥当之类。
郝妈妈都一一答了,吴妈妈看了冬喜、柳芽一眼道:“瑞少爷身边的小大姐看着年岁都不小,以后如何安置瑞少爷可提过?这两个小大姐服侍瑞少爷倒是实心实意,身契这里用不用太太与那两家说一声?”
哪里有送人不送身契的?多半是那两处长辈,不放心四房,方将身契留下。
如今这两人服侍得既忠心,沈瑞与之相处又好,自是将身契收到手中,方是长久之道。
郝妈妈与大家一起北上,与两婢早就熟了,听着话两人口气中,俨然奉沈瑞为主。
郝妈妈也有些拿不准这两人身契是不是真的如沈瑞早先所说依在旧主手上,迟疑道:“两位小大姐以后安置倒是不曾听二哥提过,这两人身契之事需不需麻烦大太太,老奴可不敢多嘴。”
吴妈妈服侍徐氏回南,又受徐氏吩咐,对于沈家四房之事格外留意,自然早晓得郝妈妈是老安人吩咐下的人,不过见她一路上乖觉,待沈瑞也殷勤周道,便晓得是个明白人。
见她如此谨慎,并不倚老卖老替沈瑞拿主意,吴妈妈只有满意的,笑道:“老姐姐服侍瑞少爷北上,也是辛苦,我们太太都在眼中,先前还与我夸老姐姐忠心仔细来着……”
“哪里敢当大太太的赞,不过是尽本分罢了……”郝妈妈满脸堆笑道,后背却直冒冷汗。
幸而自己没有老糊涂,去听老安人的安排,倚老卖老辖制小主人,否则别说沈瑞会不会忍下,就是徐氏也不会饶了她。只是二房选定的嗣子若真的是沈瑞,那她先前的种种算计都落了空,未免有些
郝妈妈前脚刚走,后脚三太太那边便打发青荷过来送了一包裹过来。
还是对沈琴、沈宝那番说辞,什么怕针线上忙,新衣裁的不多,担心大家家常换洗衣裳不宽裕,便改了三老爷未上身衣裳,请侄子们莫要嫌隙,云云。
沈瑞自是叫人收了,又有郝妈妈上前往青荷手中递了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