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了,再继续走下去罢。”幽暗的通道里,走来了一个青色的影子。赤练衣步履轻缓,气度超然,再加之灵秀的面貌,看得让人有几分失神。
紫晴觉得这个道姑就像一个小仙子,分外让人喜欢。
“方才的事,道长莫要上心……”紫晴走近赤练衣身边,悄声抚慰道:“那丫头就是刀子嘴,心眼不坏,你不要理会她。”
“我知道,这事不关你的。”
“那我们走罢。”紫晴笑道。
赤练衣朝前方的覃风看了看,眼波流转,似乎在想某些事。
“徒弟,不要说话。”
“知道了,不惹她了,”覃风娇哼一声,微微扭头朝身后的道姑瞄了眼,看对方正看着自己,又哼了哼,脸上挂着不自然的颜色,闷头朝前走。
“要不要我给你出出气?那丫头的弱点我知道,我出手她会以为是鬼在戏弄她,够她吓半天的。”李坏跟随着赤练衣,窃窃私语道。
“我想找个会使剑的人。你会么?”赤练衣与紫晴拉开了些距离,便与李坏说起了话。
“你想要找剑客?”
“这个覃风武艺不弱,若是单凭武功,我是赢不了她的。她手里的判官笔很厉害,擅长打远战,会克制我。要对付她必须找一个会近战的剑客。”
“剑客?这个不难找……里面便有一个。”
“你是指她?”
“那可是个剑神。”李坏吹嘘道。
“也不需要多神,只要打法过得去……”
“她很厉害。”李坏这次换了郑重的神色,对赤练衣点头道:“当你看她亮剑后,就知道我这人从不吹牛。”
“我便看着。”
“你可以慢慢看,覃风这丫头其实在我父皇的手上吃了不少的败仗,她方才的怒火不是因你而起你也不要在意这个,她只是在气我父皇。只是这丫头的恨意倒是一日胜过一日,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我父皇没怎么着她啊。”
“她也很任性。”
“她算恶人,任性自由也不奇怪。”
“那我也不是好人了。”
“你嘛!”李坏嘿嘿笑道:“小道姑,悬崖勒马,为时不晚。”
“我可不会做恶。”赤练衣悠然道:“从未想过害人。你莫要把我当做邪魔妖道。”
老子还真把你当成了妖女过。李坏悻悻想道。
“可我也不是好人。”赤练衣又说了一句,而后语调微冷:“我会以凡人的耐心来教训一回这个不知礼数的女子。”
李坏擦了把冷汗,对这锱铢必较的小道姑,不敢得罪。
“我觉得自己动手教训会比较痛快。”要换老子,找个大佬,一起轮番砍对头。不过这种猥琐卑贱的作法怎么合适出家人。李坏再次对赤练衣改观,这丫头黑起来,不比他高尚多少。
“仇自然要亲手报了才会消恨,我可不会雇凶杀人,但还可以用另一种法子。毕竟这丫头也不容易对付。我也不想用术法去占她已凡人的便宜。”
“那你要用什么法子?”你都可以上天下地,装神弄鬼了,还讲什么道德,直接一个定身把对方变成木桩打一顿不是很好么?
李坏对道姑迂回报复的手段不待见,他还是喜欢简单粗暴猥琐卑贱的。
“主公,这是什么?”微弱的天光从缝隙里钻了进来,犹如一道龟裂的痕迹。
“一线天。”
“那我们是找到出口了。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出口。”柳先生纳罕道。
“那么小的缝隙,我们又不是蚂蚁怎么钻得出去?”
“二哥,你能不能凿洞?”
“我练得不是少林铁砂掌,不会劈石头。”曲原撇嘴道。
“可惜我手上无剑。”大小姐揉着肩膀,目光定定的看着头顶上方的缝隙。
“哪要如何是好?”
“要不回路回去?这里的路都走遍了,反正也救了一个人,也不算亏了。”
“主公,是何意思?”柳先生对曲原的话倒也有所赞同,当下询问大小姐的意思。
前不久那面倒塌的石墙,让离散的主仆几人再次重聚。当时柳先生与曲原正在摸索前方,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就听身后的墙倒下了,一扭头就看到大小姐那挺拔的身姿,都是震动不已。
“那个通道我寻过了,找不到李意,或许他并非在此。”大小姐淡淡说道,已有了揣测,这个局里对手并未安放多少筹码,只是唱了出空城计,已虚套实。
“真是狡猾。”曲原与柳先生想着这回白跑了一趟差些丧命,便对敌人的卑鄙痛恨万分。
“至少还救到了一个。”大小姐看着后背上的女子,抿唇想了想,仿佛下了个决定:“先出去罢。她身上的毒须得尽快解开,否则毒入骨髓,为时已晚。”
李意的事还得再拖延些时日。那个箫二小姐仍旧要被牵制下去了。
事情总是不如自己的心意,很多人觉得她受上天宠幸,回回都能绝处逢生。可真正懂她的人,会知道她的暗痛:“卫初晴,其实很可怜。”
有多可怜?
“她想要救的人,总是会与她失之交臂。这世上已没多少个她爱过的人,还有她的朋友。”
这个人很了解她,从一开头便给过这样的话:“人有多大的本事,便有多大的责任。卫大小姐如今的身份与地位,会有不少的烦恼。别看她在人前嬉皮笑脸。其实她很累的。”
“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看着自己爱过的人与爱过自己的人一个个死去,最后只剩下自己,带着对故人的缅怀与伤痛活下去。”
娉姈的眼睛一直不大好,从前看不清一切,却能洞察大小姐的心思。而如今她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转了阵营,走上冷沉黑暗的道路,可还是对大小姐知之甚深。
“这次若是事败,下回还是由你来主导全局。”
“你想要在那设局?”
“这随你的意思,天南海北,哪处都可以让她葬身。”
“记得你与她第一次对决,是在剑门关。”
“那一次我输得很惨。”他培育的十万暗卫一夜之间便覆灭了。
“你手上还握有筹码,不怕不能翻盘。”
“这个安慰我听过很多遍了,但这真是你真心话?”
娉姈停下了抚琴的动作,食指揉着琴弦,一直未曾从绿檀上移开目光。
“阿姈,你知道斑竹是源于那个故事么?”
“娥皇女英。”
“在我眼里,你与她便是娥皇女英,你们可以并肩作战,也是相互的克星。有了你,失去她,我还是可以做赢家。”
一片阴影投在娉姈的身侧,遮住了她半面脸。她的侧脸柔美温婉,眉眼钟灵毓秀,然而她身处在绝望的彼岸花丛里,即便美得无与伦比,仍旧是人的梦魇。
“我一日不死,她便不能高枕无忧。此次她若是逃出困局,我已想到她接下去会做什么。”娉姈抚着琴弦,起身把琴抱在了怀里,离开了阴影处,走入了灯火通明的走廊里。
“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你还真合适做她的敌人。”斗篷人走在光影明暗之间,看着走在光明里的娉姈,冷笑了一声:“卫初晴,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这个局他为她精心布置,可屡次让她逃脱。他为她出动了卧底暗卫骨干,还有诡异莫测的机关地道,他费了那么多心思,付出了人力物力,而她还未有回击,到底是在隐藏实力,还是另有图谋?
“想不到还能用这样的法子。”曲原的手里拿着几根拇指大小的玩意儿,乍一看会以为是火折子,可引燃它以后的爆发力可是出人意料。
“方才我也是震耳欲聋。”
“这到底是什么?”
“这是雷,管。”
“雷,管?,听没听说过。这玩意儿好奇怪,有股硝石味,里面放了火药。”曲原坐在峭壁上,看着手里的几根雷,管暗自琢磨。
“这是别人的成果,我照样做了一些,留着防备罢了。”大小姐从前便是玩这个的行家,当初把王府轰炸了几次才获得的成果。
回想起从前的事,她仍旧会付之一笑。这个东西如今的大小姐自然不会有,但月玦却暗自准备着。失去了握剑的本事,再没有防身的武器,那要如何在这世上行走?
“这是宝贝啊。”曲原看看大小姐,腆着脸说道:“我活了那么大把年纪头一回看到那么新鲜的东西。”
柳先生对他使着眼色,他们这回两次都是主公出手援救,这做属下的办公不利已是难辞其咎,能免去罪责也是幸运,怎还好意思问上头要这要那。
“主公,又没说不给。”曲原抗议道。
“这些如今我还不需要,日后有空也会有的,你想要便送你了。”大小姐拍着裙幅上的灰尘,起身回看身后那个石窟窿。那是被雷,管炸出来的巨洞,他们便是从那里逃生。
“主公,真是大方。行了,离开那个鸟地方,剩下的一切都包在我老曲的身上了。悬崖峭壁什么的,我最熟悉。”他从前便是隐居在山林中,对野外生存有着极高的适应力。
“这里会是什么地方?”他们在骆驼山下的地道里走了那么久,到底是走到了哪里?是否已出了扬州地界?
“我在扬州定居多年,闲暇时游历山川,却未曾踏足过这里。”
“我跟几个兄弟都在江南一带,按说这个地方我该不陌生。怎么好像头一回来这里……”本是打着包票的曲原也纳闷起来。
“难道会是另一个幻境?”大小姐揣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