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大帅和言家人赶到郊区之时,那工厂的熊熊大火已经被扑灭,四处都是被烧的焦黑的木头和瓦片,一股刺鼻的烟味在空气中蔓延。
“大帅,在西边发现了一具被烧焦的尸体,看身形,初步判断是个男人,还有……”
那属下将手里的东西拿出来,白玉簪已经被烧断成了两节,有些黑乎乎的,但依旧能够辨认。
顾大帅瞬间觉得自己头有些昏,颤抖着手将那簪子接过,这簪子是顾青妩母亲的遗物,当年还是他亲手给她戴上的,她母亲去世后,东西并都留给了女儿。
也因此,即使这白玉簪已经烧得有些不成样子,他也一眼便能认出。
“青青……”
他宝贝女儿的簪子怎么会在那具尸体的身上?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他的儿子和女儿,现在又到底在哪里?
顾大帅焦心忙碌了一夜,到底是年纪上来了,一听到这消息,便让他觉得气血上涌,脸涨得通红,几乎栽倒下去。
言裴连忙将人扶住,把完脉发现他这是劳碌过度加上怒火攻心,血压升高,“快!扶大帅去休息。”
“不行,还没有青青的消息,我不能这样什么也不做。”顾大帅不管不顾的就要爬起来,却被言裴制止了。
“大帅,这里还有我们,一有消息便会通知你,你先养好身体,否则等青青回来,看到你这个样子,她也要担心……”
言之初和言裴两人好说歹说将顾大帅送上了车,这才松了一口气。
顾家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小的还没有消息,大的也倒下了,感觉这一切都来的如此蹊跷。
言裴倒还算镇定,去仔细查看了那具被烧的焦黑的尸体,“这人在火灾发生之前便死了,脖颈处为致命伤,身上的血液几乎流尽,身上大大小小几处被戳刺的痕迹想来是这簪子所为。”
“意思是说……这人是顾青妩杀的?”
言裴摇摇头,站起身环顾四周,“可有抓到其他人?”
属下摇头,“到达的时候,曾看见一伙人驾车逃走了,在里面并未发现小姐和少爷的踪影,我们的人没追上,不过已经封锁了周围的关卡,想必那贼人也逃不了多远。”
“这郊区是谁的地盘?”
“这……原来被人承包做仓库,后来战乱,那家人都搬去了国外,这里就荒废了许久,因为地方偏僻,平时也没什么人来这里……”
言裴蹙着眉头,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处处杂草丛生,树木阴翳,能通往城里的道路只有一条。
这工厂失火不可能是劫匪搞出的动静,那些人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怕被警卫抓到,他们只能从这唯一的一条路上仓皇逃走,车上却没有带上人质,只能是人质已经逃出了他们的掌控范围。
那么……如果青青他们早就逃出来了的话,又会选择在什么地方藏身呢?
言裴的目光落到工厂背后的山林之中,那处树木参天,乱石耸立,怕是随便往哪个旮旯一躲,也够叫人找上许久了。
“走,让所有的人进山搜山,一点蛛丝马迹也不能放过。”
这搜山可是个大工程,更别说这处云雾缭绕的荒山了,连进山的路都找不到一条,还得时刻小心脚下,一不小心踩空落进石窟中就得摔断腿。
况且天上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只怕是要下暴雨,山林里黑压压的一片,环境都看不太清。
好在顾青妩和顾怀远逃进山林里,跑得并不算太远,两人小心翼翼的找了一处石窟躲了进去。
逃出来时,天才蒙蒙亮,寒露气重,顾青妩穿得少,又一夜未合眼,那娇贵的千金大小姐的身体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冷风一吹便直接发了烧,瑟缩成一团,此时也顾不得嫌弃,整个人直往顾怀远怀里钻。
顾怀远浑身一僵,只觉得怎么都不自在,他伸出手想将她推开,刚碰上她的手臂,她身上灼热的温度便传递到他的手上,滚烫惊人。
她也是烧糊涂了,将自己绯红的脸蛋贴在顾怀远冰冷的手上蹭蹭,柔软的嘴唇不小心碰上他的手心,还咂咂嘴,“真舒服……”
狭小空间中,少女的体香便蒸腾出来似的,满满的盈了满怀,一呼一吸之间全是她的味道。
顾怀远低头看着她,怀里的人褪去了平日里的高傲冷漠,那张烧的有些粉嘟嘟的脸蛋像个水蜜桃似的,看起来安静又乖巧,纤长的睫毛卷翘又浓密,在她那精致的侧脸上,像两把小刷子似的忽扇忽扇的。
他这个姐姐长得好看他是知道的,但顾怀远从来没觉得她有像现在这般好看的时候,只静静睡着,没有看他时眼里的嘲讽,乖乖的,任他摆布。
他推开她的手不由自主便转了方向,换了个姿势,将人圈在怀中,像护着自己的所有物一般。
“顾青妩,我的……姐姐。”
他小时候,曾经被他娘丢在大街上乞讨,他肚子饿得咕咕叫,过路小孩子将吃了一半的烧饼扔在他面前,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那烧饼又冷又硬,但他还是拿起来咽下去了,因为不吃就会饿死。
他习惯了逆来顺受,因为知道反抗会引来更多的拳脚打骂,习惯于用软弱去保护自己。
顾怀远乞讨时,曾经隔着透明的橱窗看见过柜台上面摆着的漂亮的水晶娃娃,穿着好看的小裙子,带着皇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那般的高贵,那般的透明。
他想去触摸,但看到自己脏污的手的那一刻,他又缩了回来。
那样的东西,他不配拥有。
顾怀远一直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他这一生,属于他的东西并不多,甚至寥寥无几,爹不疼娘不爱,亲情淡薄,好在他也从未期盼过。
可是现在,那个水晶娃娃又重新出现在他眼前,鲜活的,璀璨的,比童年时更让他想要拥有。
耳边隐隐约约听到了外面的警卫寻人的动静,顾怀远似没听到,抱紧了她的腰,将头小心翼翼地靠近怀中人,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满足地笑笑,露出颗虎牙。
这是他的,他的姐姐,谁也不能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