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是小寸的。
行李少到禾筝不敢相信乔儿带这点东西离开就不打算回来了,她看着她将行李箱扣上,推到一边置放。
包里带的除了一只联名娃娃,便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你还没有跟我说要什么时候走呢。”
禾筝不想将伤感的一面显露,话说的足够温和,语调都是平缓的。
可乔儿却只能对她笑笑,“这可不能告诉你,你要是告诉他怎么办?”
“我才不会说……我就是想去送你。”
“那更不行了。”
她最怕离别。
要是在机场相送,恐怕她们是会忍不住抱头痛哭了,那个场面,乔儿想想都不好受,便只好从根源阻止了,“又不是生离死别,不用弄的那么隆重,我就跟着车队的人一起走,很安全的,不用担心。”
跟她一起共事的朋友都把她当妹妹疼。
所以禾筝根本用不着忧心忡忡的。
“那我以后要是想见你怎么办?”
乔儿冲她歪头,瘪瘪嘴,“那你就只好咻的飞过去找我了,不过不能让方陆北知道……”
想了想。
她又叹起气来,“不过也无所谓,说不定到时候他都把我忘了。”
“不会的。”
“会的。”
禾筝跟方陆北还有一层兄妹间的亲情滤镜,乔儿却已经将他看的明明白白了,从躯体到灵魂,他每时每刻在想什么,她都明白。
可见过了方陆北一面,禾筝便格外笃定,他那个样子,是已经没有了任何留恋,唯一支撑他的,也就是乔儿的存在了。
也许他们以后都将回归到自己熟悉的领域生活。
但这份刻骨铭心。
方陆北是不会忘的。
临走前。
禾筝莫名跟乔儿打了个赌,就赌方陆北以后会如何,是继续花天酒地,还是迷途知返,她们一人赌一边。
-
出国的日子乔儿瞒着所有人。
跟她一起离开的还有同队的另外两人,航班是晚间时分,城市被严重污染,到了这个季节,连一颗星光都难觅,月亮被夹在云层中,影影绰绰,看得并不是很清楚。
下车时。
乔儿幽幽往天上望了一眼,可她看不破的却太多了,望的出了神。
师兄在前面叫了她一声,“乔儿,还不跟上。”
她忙回神。
小跑着赶上去,“来了。”
来送他们的是分队的领队,有了资历,为人严格却也和善,一个个告别,一个个拥抱,叮嘱他们一定要努力,要加油,要做出一些成绩来。
听着那些激动却又令人伤感的话。
乔儿内心平静到浮不起一丝波澜。
等领队离开,她还是木然地坐在椅子上,那把椅子又冰又凉,顺着皮肤,爬上心灵,见她脸色越来越差,同队的师兄弄了点热茶,“你脸色不好,哪里不舒服?”
“没有。”
“先喝口水?”
乔儿接过,仰头便往嘴里灌。
那水却烫的唇舌麻木,师兄想阻拦都来不及,还是让她这么残忍地灌了下去。
“很烫的。”
乔儿擦擦嘴角,“不烫,还好。”
快要到登记的时间,她却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预感焦灼着人,让浑身都翻涌着滚烫,她走的很慢,思绪一直不在线上。
临登机前。
回头看了好几眼。
偌大的机场上下几层,这层本就没有几个人,稀稀朗朗的行人就那么几个,多看两眼,她连脸都能记住,落地窗之外,便是一片燕京的黯然夜空,霓虹还在闪烁,可游离在纸醉金迷里的,却少了那么一个人。
乔儿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
可她能做的,仅仅是替方陆北祈祷平安,至于去见他,如果不出意外,此生是不会再见了。
随着队伍,她找到座位坐下。
静等了一会儿。
所有人员才算到齐。
空姐做了最后的收尾检查。
师兄坐在乔儿身边,贴心提醒她,“都过去了,别胡思乱想了,这次机会来之不易。”
“我都明白的。”她的理性永远是大过感性的。
这漫漫长夜,终究是要天亮的。
按点该起飞的时间,飞机却仍然滞留了一会儿,一两分钟倒无所谓,时间久了,难免引起骚动,乘务人员互相交递着什么话,有人则留下来,安抚着其他乘客。
师兄转头看了一眼,却也觉得纳闷。
“这是怎么了?”
乔儿没睁眼。
可争吵声越来越乱,吵的头疼,有空姐从她身边路过,莫名说了一句,“不知道什么情况啊,下面都是警察。”
他们有内部通讯工具。
一边联系机外的人,一边与机长协商。
为一个人滞留耽搁时间,那是办不到的,骚动也仅仅维持了几分钟,舱门重新被关闭,光芒一丝丝的消融。
手机还未关。
陌生的号码闪烁着进入屏幕。
乔儿手指轻颤,看向屏幕,她太清楚这是谁发的了,可他又怎么会出来?
来不及想这些。
空姐过来提醒她关机。
最后几秒钟。
时间太紧。
她甚至没从方陆北的出现中回过神来,就被强制关了机,连他拼尽全力,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发来的信息都没有回复。
这也成了他此生唯一的怨念。
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知道的人不多,禾筝知道的,仅仅是被关进去至今没有为自己辩驳过的方陆北在那天下午忽然躁动起来,又是拍门又是砸墙,说有要紧的事要出去。
可他是犯人的身份。
没有人会关心犯人有什么要紧的事。
警员将他带出来提审了一番,他却对他们问的那些事一概不知,被手铐禁锢的双手一个劲的往桌上砸去,砸的手腕出血,那块刺着数字的部位都变得血肉模糊。
他那个状况接近癫狂。
就是受伤这点,他们也不能就那么看着,便只好帮他解开了手铐。
可没多久。
他就趁着包扎的时间,跑了出去。
一路冲到机场,飞机却正要行使上离国的航道,他发了疯要人将那架飞机拦下来,可最后警察赶到,将他最后的希望狠狠掐灭。
他像条丧家之犬,失去了优渥的生活,失去了爱人,穷尽一切,也无法阻止她离开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