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人是季平舟的叔叔,倒是没什么可信度的,毕竟他整场都在照顾禾筝。
呵护备至,一举一动皆是细微。
自己没吃两口,全顾着给禾筝夹菜,她却是没什么胃口,只礼貌地尝了些,新端上来的菜总是第一个到她碗里。
说没有猫腻,那是不可能的。
季平舟掩在发稍下的眸色悄悄加深,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刚上桌的凉拌秋葵魏叔便夹了一块要递到禾筝碗里,他忙放下水杯,善意提了嘴,“叔,她不吃这个。”
那块绿油油的食物停滞在空中,被暖风烘着,好似很快就会干掉。
禾筝也跟着一滞,随即不太高兴地看向季平舟,“我可以吃。”
虽然这么说了。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她在跟季平舟唱反调,魏叔也笑着,半点不显得尴尬,收回了菜。
“我倒不知道舟儿原来还这么细心呢。”
季平舟口碑不好,谁都知道是娇惯出来的脾气,哪儿会知道别人的喜好。
他的确不记这些琐碎。
只是禾筝不喜欢吃秋葵这点,还挺深刻,大都源于两人相爱最依恋那段时间,她不挑食,什么都能吃得干干净净,唯独秋葵,碰都不碰。
季平舟不管这些事,她挑不挑食他都能纵容,因为他比她更挑。
只是住在一起的时间太久。
盘子里最后剩的什么,日积月累,他想不在意也难。
禾筝阴阳怪气地随着魏叔的声音笑一笑,并不理会季平舟看似关心的提醒。
他们之间就是一个人退让着,一个人攻击性更强,这点看的很明白。
以前是禾筝退让。
现在完全反了过来。
魏叔看着他们,一左一右,禾筝极力撇清关系,季平舟却从容淡然,画面倒也和谐。
若是没有离婚,还不知会是怎样一副景象。
饭后还没轮到禾筝结账,魏叔已经找了借口去买单,外人不在了,她便丝毫不再掩饰自己的攻击性,不客气地警告季平舟,“你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装着和我很熟的样子。”
“我没装。”季平舟不想说让她不开心的话,可的的确确要说实话,“谁装了你心里有数。”
“什么意思?”
“没什么。”
今天能跟他同桌吃饭本来就是刀架在脖子上的事,禾筝忍无可忍,不再和他啰嗦,拿了包和外衣就走,迎面碰上魏叔,也不给面子了。
见她突然离开。
魏叔茫然坐到位置上,发觉季平舟也是一脸的愠怒和不悦,“怎么了这是,刚好才多久,又吵架了?”
“没有。她有事。”
话是这么说,可他的表情却将他出卖的干干净净。
本以为这顿饭到这里便要结束,季平舟打算起身,魏叔却忽然坐稳了,神态凝重也严肃,眸光更为刻板的落在季平舟身上。
周围有人,也有乐声。
可这些,他已经全部屏蔽在外,“舟儿,你实话告诉我,你还喜欢她吗?”
这个她是谁,不问也清楚。
只是他奇怪,一个跟他们关系不亲近,甚至是生疏的长辈,为什么莫名其妙问起这个。
可又想到在医院里没问明白的话,便立刻清楚了大半。
季平舟没有回答,反而反问起来,“叔叔,我刚才问您和付韵阿姨是不是认识,您还没有回答。”
“你知道这个做什么?”
他坦荡自在,也从容,“那你知道我的事做什么?”
谁都不傻,也不会白白透露太多。
相互在心里叹气,到底面前这人还是不愿意告诉他太多,只沉重了面色,“舟儿,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如果对筝儿还有情,我可以帮你,最近你们院在做晋升,你的婚姻状态,是不是不符合规定?”
“叔,你们不是刚认识吗?”
这才见了几面,这样的称呼,未免太过亲密。
可显然魏叔并不在乎这个,他只是沉重地看着季平舟,固执地问:“你不用管这么多,你只要告诉我,你想不想跟她复婚。”
季平舟垂着眼睑,神态有所恍惚。
他知道魏叔的本事。
没有他办不到的。
可若是强迫,他是万分不愿意的。
轻笑一声,他抬起面,皮肤苍白,虽然不愿意承认,可这终究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叔,你说的很让人心动,可你大概不知道,她心里有人,人家虽然已经离世了,但她放不下,所以我不想强迫她什么。”
在别人眼里这番话的确大义凛然。
魏叔眼中有了波动,“那你当初为什么跟她结婚?”
季平舟心中有柔情,眼中有爱,“我原先不知道,婚后才知道的。”
“为了这个跟她离婚的?”
“她跟我离的。”
这个主次,他一直分的很清楚。
这么一说,连魏叔都有些震惊,甚至于觉得是禾筝性格有问题。
他初表疑问。
季平舟便解释了,“你别误会,她跟我离婚完全是因为这些年我家里和我的态度,我迈不过这道坎,一直纵容着我姐姐欺负她,她也是失望了,所以才离婚,她一直很好,都是我的问题。”
这么一说,一切好似都情有可原了起来。
“是……言湘这个人,有时候是刻薄了一些。”魏叔点头,有遗憾挂在脸上,“但她也没有刻意针对过谁,为什么?”
这事不该乱说。
但亲近的人都了解背后的隐情,也没有什么能说不能说的,季平舟自觉正常,“逼我姐姐离婚的那个女人,是禾筝哥哥介绍给宣哥的。”
这事认识的人都听说过一些。
当年季言湘结婚,对方是青梅竹马的发小,从小定的亲,婚后也一直顺风顺水,后来她被查出难以生育,这是第一道坎,再然后,便是婆婆的刁难,丈夫虽然一直向着她,也疼她,可终究没能敌过生活里的琐碎。
又因为方陆北,意外结识了一个小律师,一见钟情,季言湘变成了最多余的那个,丈夫出轨后,她情绪暴躁,无法控制,渐渐的,离婚就成了唯一一条出路。
离婚后季言湘才知道。
自己丈夫当初是在方陆北的引荐下认识的那名第三者,这份藏在心中,一直无法发泄的苦楚,后来便阴差阳错全数降临在了禾筝身上。
看似合理,却又不合理。
“言湘是可怜,可也不应该苛责别人。”
在这件事上,季平舟也自责,“怪我没能保护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