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刚准备好晚饭,禾筝回去的赶巧,被付韵叫去洗了手才上桌,这才发现方陆北也在,他们兄妹的相处模式这么多年都没有变化,在一起吃饭都像是打架。
筷子碰了好几下。
禾筝跟季平舟吃过了东西,本来没什么肚子,被方陆北这么一刺激,胜负欲就上来了。
为了抢一块虾把一盘都给毁了。
付韵看不下去,一人敲了一下,“你们吃饭还是打架?”
禾筝放下筷子,“他怎么老来蹭饭?”
话音刚落。
额头又挨了付韵一下,“你在陆北家吃过多少饭,他就算一天三顿都来我也乐意。”
方陆北耸耸肩,得意极了。
在方家时方夫人更护着禾筝,到了这儿,付韵就更护着他。
禾筝朝着他呲牙咧嘴,又忍不住阴阳怪气,“你自己不是有家吗?家里一个,外面还有个小家,怎么,被赶出来了?”
“小姨,她污蔑我。”方陆北才不吃这一套,“我哪儿来的小家,你又乱告状。”
“没有吗?”
据她所知。
方陆北跟乔儿算是住在了一起,大部分时间都在她那里,可不就算是个小家了?
因为这话,付韵盯上了他,方陆北生生想掐死禾筝,却还要佯装嬉皮笑脸的,“我小家多了,你说哪个?”
禾筝蓦然被噎住。
算是输给他的无赖脾性了。
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偏是这样说,付韵也能放下心来,她们都知道方陆北将来是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当然,如果只是基于利益,女方如果不介意,方夫人也不会管他在外面养什么人。
但外面的终究是外面的。
带不到家里。
晚饭后方陆北又坐了会儿,陪着付韵聊天,见时间晚了才起身要走,顺势叫了声坐在吧台的禾筝,“家里前两天去果园拿了水果回来,刚才忘记带上来了,禾筝跟我下去拿。”
禾筝头都没回,“你不能跑一趟吗?”
挑衅的话刚说完领子就被提了起来,那制衡人的方式跟季平舟简直如出一辙。
被拖着出了房间,在电梯口才被放下,禾筝整理着衣服的领子,五官皱起,“你干什么,烦人!”
方陆北用食指戳了戳她的脑门。
“几天没收拾你你就开始欠了是吧,在小姨面前胡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禾筝揉了揉眼睛,转身想逃避,却被方陆北一把摁住了,她挥手躲开,“我说的也没错,本来就是,你没跟乔儿住在一起吗?”
“那也不能让她们知道!”
“为什么?”
电梯门打开,方陆北推着禾筝进去,她撞到轿厢壁,捂着肩膀,满脸不悦,还有怨气,“你们俩要是闹闹就算了,认真了你又不能跟她结婚,你别骗她,她跟你身边那些女人都不一样。”
方陆北用力点亮了一层的按键,“你别信口开河,我骗她什么了?”
“你自己知道。”
“我还真不知道。”他侧过眸,在昏暗的电梯里望着禾筝,他们两个有着两分相似的五官,骨子里有着一样的薄情,对待感情实则也有相似之处。
都不是一定需要爱的人。
但这件事上方陆北还是清楚的,“我跟她在一起就是真的喜欢,有什么好怀疑的,你还好意思说我,骗人感情,你不是比我在行?”
本来就是吵架,会无意中伤到痛楚也在所难免。
禾筝习惯了方陆北的嘴,像利刃,每次都不放过她的每个旧伤疤。
“反正我不管,你要是对不起乔儿,我跟你没完。”
方陆北嘴角挂着笑,隐约想起了上次那个陌生男人的事,到后来乔儿也没解释清楚,只说是个有些过节的朋友,但他不是纯情小男生,看得出他们没那么简单。
只是他自己也没那么干净。
便不去要求乔儿了。
只要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老老实实的,他不会怎么样,也没那么小心眼,起码不会像季平舟那样,对别人过往的情史揪着不放。
出电梯时禾筝听到方陆北碎声呢喃一句:“谁对不起谁还一定呢。”
走到大堂便有穿堂的凛冽冷风迎面而过,禾筝打了个哆嗦,裹紧身上的毛衣,她是被方陆北拽出来的,没能顾上穿外套,风嗖嗖的往袖口衣摆钻,吹散了皮肤上仅剩的暖热。
后备箱被打开。
里面放着几箱瓜果,在包装上已经有些贴近年货的设计,扎着蝴蝶结,纸箱颜色为扎眼的红,禾筝双手托着底部,一共有三箱,她拿着吃力,方陆北却懒得往楼上再跑一趟,扔下东西开了车就跑,毫无人性可言。
三箱瓜果压着禾筝。
手腕连着胳膊都被压得麻木,走两步就要停下歇息,她好不容易走到电梯口,将东西放下小口喘了喘,电梯门打开,她便用脚尖踢着纸箱,一点点挪进去。
才挪到一半。
大堂内落入一阵急促的步伐,
还以为是楼内的人,禾筝加快动作,不想耽误别人乘电梯,困难地将东西挪好位置,下一个是自己,一只脚刚踏进去却蓦然被拽出,背靠墙壁,身子被重重拥住,暖风夹杂着季平舟衣领上的沉沉凉意,一同覆盖到她的皮肤上。
禾筝思绪滞凝,肢体也僵化了。
如果记得不错。
他们两三个小时前才分开。
电梯门感应不到事物,正以缓慢的速度合上,内里有一片黯淡明亮,可现在那片光正在缩减,一帧一帧,禾筝忽然看向自己的三箱瓜果,果香气还残留在身上,季平舟像上了瘾,唇紧贴着禾筝的脖颈。
她不知道他怎么了。
只觉得这一刻他很脆弱,好似她说一句狠话,他就会当场心碎。
无法阻止电梯门关上,禾筝淡淡叹气,手指拽着季平舟的衣摆,音调足够柔,“又怎么了?”
季平舟动了手,让禾筝陷入自己的拥抱。
嗓音轻颤,含着鼻音,“对不起。”
他说对不起。
真挚诚恳,
不是没有说过,但这一次,不同以往。
禾筝手掌合拢,心软烂的没有形状,“对不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