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一进来,程微还没动,胖鱼就一个箭步冲过去,抓着他裤腿“喵喵”直叫,一副邀宠的样子。
程澈弯腰把胖鱼抱了起来,掂了掂,笑着对程微道:“这猫又重了,看来微微你喂得不错。”
程微盯着不停伸出小舌头舔兄长手的胖鱼,心里一阵不高兴。
这肥猫,简直是个养不熟的,她伺候了好几天呢,一见二哥就跑到他怀里窝着去了,真令人寒心。
程微走过去,挤开胖鱼,挽住了程澈手臂:“二哥,进来说吧。”
小姑娘吃醋胖鱼更亲近哥哥,至于为何不是把胖鱼抢过来,而是把它挤走,这种问题就完全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了。
二人落座,欢颜上了茶,程微就要屋内伺候的人退下了。
这时,程澈望着她,才笑道:“微微,你确实长大了。”
程微也不知是该得意还是汗颜。
她从不屑用这种手段对付人的,可是就有人能逼得她忍无可忍。
她垂了眼帘,轻声道:“我只能用这种法子,让母亲和二哥看明白她的真面目,以后不要再被她害了去。”
“所以我说微微长大了啊,遇事不再冲动,晓得用计谋让对方露出马脚了。”
男子和女子着眼的地方不同,内宅争斗,他再想保护微微,亦难免有所疏漏。
这样的成长,他虽心疼,却乐见其成。
他是兄长,终究不能呵护她一生一世。
程微抿唇笑道:“那也要多亏二哥帮忙才是。对了,二哥,你还没告诉我,那装鬼的人是谁呀?”
那引蛇出洞的计谋虽是她想出来的,可与二哥说了后,二哥却说她的丫鬟年纪都小,装女鬼的话怕出漏子,于是那女鬼就交给二哥负责了。
程澈笑意一缓。
程微摇了摇他衣袖:“二哥,你快告诉我啊,总不能那女鬼是你扮的吧?”
“净胡说。”程澈轻轻敲了敲她额头。
程微捂着额头,又问:“那是八斤?”
程澈被她缠得没法子,只得告诉她:“是素梅。”
程微想了好久,才想起,素梅似乎是二哥满十六岁那年,母亲派过去的。
“原来是素梅啊。”说这话时,小姑娘语气颇为奇异。
程澈本能察觉妹妹似乎不大高兴,解释道:“素梅性子沉稳,夜里在花园里行走比八斤要方便得多。”
“二哥果然知人善用。”程微淡淡道。
她自打来了葵水,又跟随阿慧学了不少胎产科的知识,对男女之事隐约有了点认识,虽不真的明白这通房到底是用来干嘛的,可也知道是与男主人极亲密的人。
说不定,比胖鱼对二哥还亲密些!
这么一想,程微觉得连程瑶栽了跟头都没那么让人高兴了。
察觉妹妹情绪的低落,程澈忍不住问:“微微,怎么了?”
“二哥喝茶。”程微把茶杯推过去,一时不知该怎么表达心里的不对劲。
她咬了咬唇,终究还是吃醋好奇占了上风,放低了声音问:“二哥,素梅也会牵你的手吗?”
“咳咳咳——”程二公子猛烈咳嗽起来,茶水喷到桌子上,格外狼狈。
迎上妹妹黝黑清亮的眸子,程澈觉得额角有一滴冷汗流下来。
每当微微露出这样的神色,就是对答案势在必得了。
果然,程微继续催问:“二哥,会不会嘛?”
“咳咳。”程澈勉强恢复从容,以手抵唇咳嗽一声,无奈道,“不会。”
程微这才露出放心的神色:“那就好。”
“嗯?”对妹妹的直接,程澈颇为意外。
程微整个人都轻快起来,对着向来信任的兄长,没有什么可隐瞒的,长舒一口气道:“二哥,不知怎的,想到素梅会牵你的手,我就很不高兴。”
程澈一怔:“微微——”
他张口欲言,又猛然回过味来。
微微不过是自小依赖他,有了强烈的独占欲,他乱想些什么!
可是不知为何,那让他自己都为之唾弃的想法,却像是街头小贩叫卖的棉花糖,在他心头缠绕起一层层的甜蜜,可到最后,又是悲哀难言的空洞。
“二哥——”
程澈露出浅淡的笑容,转移了话题:“对了,微微,我今日去德昭长公主府,已经替你告了假。长公主给你放了十日的假,你正好借此好好休息一下,我看你近日来脸色不大好。”
程微下意识抚了抚面颊。
她当然是不敢让二哥知道她每次制符要用自身精血的,遂岔开话题道:“二哥,你都没和我说,就替我求了这么久的假,长公主心里说不定在想,我是为了逃避考校呢。”
“考校?”
“是啊,上巳节前日,长公主说再过去时要考校我骑射的。骑马我倒是不怕的,虽然骑术不精,不过我常骑的那匹大黑马性情温顺,最起码能让我顺利发挥。可这射箭就不行了,我总觉得长公主见惯了五公主的精准箭法,再看我的,定会觉得惨不忍睹。”
程澈笑着安慰:“你才跟着长公主学,长公主能理解的。”
程微依然有些忧心。
她生性好强,就像以前,明知道资质比程瑶差得远,人家随口一首诗就是令人惊艳的佳句,她想破了脑袋作出的诗却普普通通,可她还是会咬着牙熬夜苦读,抱着有朝一日能追赶上的幻想。
“这样吧,微微,你再休息两日,之后二哥陪你练习,怎么样?”
程微大喜:“那是最好了,多谢二哥啦。”
到了晚上,程微就去央求韩氏:“母亲,明日我想去外祖家。”
“怎么好好的,要去国公府呢?”韩氏指着桌几上一叠帖子道,“自打上巳节那日后,就有不少府上的女眷邀你去做客,我都以你身体不佳为由给推了,明日你这么一出门,不招眼么?”
程微也是知道此事的,听四叔说还有一位夫人去了医馆两次了,不过她清楚,这些人定然没有什么急事,想见她不过是看稀奇罢了,当然是置之不理。
而她急着去外祖家,却是为了舒表弟的病。
“可是我忽然特别想外祖母了。母亲,何必管别人的想法,我从来就没说过身为符医就该有求必应的,更何况,她们那哪是求,只是凑热闹而已。”
韩氏也是个洒脱的,听女儿这么说,点头答应下来:“那明日咱们就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