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煊楼稍微往中间靠了靠,给他留个空位。
梁丰喊:“好了好了,别动!这个位置挺好的!来笑一下啊,3,2,1!茄子!好了!别动,我再拍两张!”
拍完梁丰看回放,哈哈大笑:“宁也你来看,笑死我了!”
宁也不知道他笑什么,凑过去看了一下。
梁丰一共拍了三张,连着按下去给宁也看。
一开始宁也朝外侧偏头的,梁丰拍第二张的时候他稍微换了一下姿势,改成了朝左偏头,连着放的话,看起来像左歪了歪头,又右歪了歪头,像是要靠在齐煊楼身上似的,连续按下再返回,宁也就一直左右左右左右的点头。
宁也对梁丰自娱自乐的幼稚无语了,接过相机:“我来拍,你们过去吧。”
梁丰哈哈哈哈地笑着跑过去摆pose。
宁也眼疾手快地删掉了刚刚拍的其中一张,这下连按不会左右点头了。
梁丰像刚刚徐清晨一样,爬到了石头上,站成一个大字:“看我!是不是气势特别足!”
“都别过去!”宁也喊,“给他单拍一张吧,这个姿势蠢的没边儿了!”
梁丰大喊:“像我开炮!”
宁也“咔嚓”按了拍照键。
玩了会儿大家也都累了,一起回去吃了午饭,吃完饭已经一点半了。
昨天跟司机定好了,下午三点来接他们回府城,众人分头回去收拾东西,出来办理退房手续,全收拾完也有两点五十了。
齐煊楼给司机打了电话,对方说马上就到了,他们就在前台烤着壁炉瞎打发时间。
“明年暑假再来玩吧,一定特别凉快。”梁丰说,“夏天山里有小动物,山泉也能玩儿,而且夏天植物更多。”
纪少衡说:“可以啊,避暑这里可以的。”
“估计还能钓鱼。”徐清晨说,“夏天河里肯定有鱼,我们可以顺便来个河边儿烧烤。”
齐煊楼觉得也可行,他看了看宁也。
宁也正低着头专心致志玩手机,没听到他们说话。
往回走的时候还是和来时一样的座位,纪少衡在副驾上呼呼大睡,中间梁丰和徐清晨两个多动症儿童一直在闹。
宁也一开始在玩手机,后来觉得坐车玩手机有点晕的犯恶心,靠着座椅和车门中间的拐角处,背后垫了个抱枕怀里抱了个抱枕,迷迷糊糊睡着了。
山路有些颠簸,半睡半醒之间,宁也觉得齐煊楼帮自己在脑后枕了个小颈枕,这下颠簸也不会磕得脑袋疼了,他把羽绒服拢在头上,彻底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马上要进城了,宁也挫了把脸,发现自己刚刚是靠在齐煊楼肩膀上睡的。齐煊楼坐得笔直,见宁也醒了,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吸了口冷气:“肩膀麻了。”
“你不会把我推到那边儿吗?”宁也看不下去了,见齐煊楼麻得龇牙咧嘴的,边腹诽他装,边伸手给他揉了揉肩膀。
前面坐着司机,另外三个也都睡着了,车里特别安静。
齐煊楼看了看前面的司机,半个身子前倾,让前面车椅挡住他的脸,歪头对宁也用嘴型说:“舍不得。”
宁也手上用力捏了他肩膀一把。
第二天领了成绩单,宁也去高铭那转了一圈。
高铭现在看起来颇有点企业家的架势了,办公室桌明几净,环境比之前好了许多。他们把原来的办公室重新粉刷了一下,暂时用着,旁边新建一栋二层建筑,准备做以后的办公室来用。
关于企业的规划发展,宁也自问水平还不如高铭,高铭一直以为老板是隋唐,遇到重大决策都是找隋唐汇报,宁也也乐得偷懒。
况且每年还要做审计的嘛。
他打算的很好,过几年煤矿利润会成倍增长,到时候隋唐肯定不会看着肥肉不来咬一口,索性到那会儿分隋唐一半,也正好退些钱出来做事儿。
反正不管怎么说,宁也给自己的定义还是个二道贩子,这个实业他不太想做。
又过了一天,宁也跟着宁正朝一起回了榆城。
半个月后,齐煊楼终于下了决心,放弃清北,选择了保送a大;又过了两天,国家队名单出炉,齐煊楼赫然在列。
这个春节匆匆而过,有人快乐,有人难过。
经过宁也的重重保证,外加下一年预计自己要有调动,宁正朝终于松口,同意宁也转学回榆城接着上高二。
隋宋和薛小满乐疯了,从初八到初十连着庆了三天。
齐振田的私生子也在年前出生了,男孩儿。小三趁齐振田不在家的时候,不顾严冬,孩子才刚满月就迫不及待地抱着上了门,给了方晴当头一棒。
最让齐煊楼不能接受的,是他爸不仅毫不悔改,还大言不惭地说这是男人都会犯的错,现在齐家又有了后,希望方晴能理智对待,孩子是无辜的。
齐煊楼一心几用,整日看着妈妈备受打击痛不欲生,这才深觉感情牵绊的可怖——
并不是你说“我从前爱过你,但是现在不爱你了”,就可以对另一个人做出这样残忍的事。
宁也说得没错,开始时要慎重,一旦确定,就要有担当。
这不是利益,不应该被当做筹码来计算。
齐煊楼有些迫不及待地希望这个冗长的寒假快点过去,他想见宁也,特别的想。但是他又怕被宁也的爸妈察觉端倪,不敢老给宁也打电话,只能给他发短信息。
宁也有时候回复,有时候看过就算。
转眼就又是开学。
一个假期齐煊楼过的乱七八糟,心事繁多,压力也大,到了开学的时候终于觉得能放松一些。
校服太薄,学校冬天不要求穿校服了,开学前一天晚上齐煊楼挑了好久的衣服,总觉得不满意,最后放弃了,随便抓了一件羽绒服出来扔在床上。
开学那天是阴天。
下了第一节课,齐煊楼跑去三班找宁也,结果梁丰诧异地问他:“你不知道吗?宁也转学回榆城去了啊!”
这句话像一个重锤,沉沉地敲在了齐煊楼的心上。
他捏着拳,很克制自己才问:“他告诉你的?”
梁丰看他脸色难看极了,皱着脸点点头。
“什么时候说的?”齐煊楼又问。
“春节打拜年电话的时候啊。”梁丰觉得齐煊楼的脸色有些难看的可怕,以为是宁也忘记告诉齐煊楼伤了他的心,宽慰道,“也许宁也忘了告诉你吧……他好像也……没告诉……徐清晨,对没告诉徐清晨,忘说了。”
齐煊楼怔怔地看着梁丰,对他缥缈地笑了笑。
梁丰不会说谎,齐煊楼看得出来,他是在哄自己。
齐煊楼闭了闭眼,定了下神,点头:“行吧,我知道了,快上课了,我先回去了,晚点来找你们。”
说完扭头走了。
梁丰目送着他的背影,直到眼看着他进了一班的教室,才一溜烟跑回去找徐清晨和纪少衡:“卧槽卧槽!徐清晨!纪少衡快来!”
三个人扎堆说话。
梁丰急得挠头:“宁也怎么回事啊,咱们都知道他转学,怎么单齐煊楼不知道?你们没见他刚才那个失魂落魄,失恋了似的,眼都直了。”
徐清晨也不清楚:“忘说了吧……齐煊楼那么傲,咱们都知道就他不知道,显得宁也很不把他当朋友似的。但他可是真拿宁也当朋友的,哎呀,是挺难接受的,这不说明宁也压根儿不把他当回事儿吗。”
纪少衡问:“齐煊楼回他们班了?”
梁丰猛点头:“我看那表情,跟霜打了似的,但是走起来还是背挺的笔直,心里肯定难受死了。宁也这事儿办的,不地道啊!他怎么能这样儿?!”
上课纪少衡偷偷给宁也发短信:你转学竟然没告诉齐煊楼?
宁也回:嗯。
纪少衡搞不懂他想什么:什么情况啊?你甩了他了?
宁也:别脑补,我们没在一起。
纪少衡觉得他在搞笑:你逗我呢?
宁也想了想,回他:真的。你下次来榆城打电话啊。
纪少衡捏着手机,觉得这俩怎么这么难懂。
开学第一天下午,府城下了年后的第一场雪。雪小而密,像一粒粒的小珠子似的,很快就在地上铺了满满的一层。
这天,好多放学走得晚的同学都看到实验楼三层的消防门外,那个传说中学习超级超级厉害,长得还特别帅的齐煊楼,眉目阴郁,任由雪落在他的眉梢肩头,趴在栏杆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离得远的话也就不太能看得清神色,只觉得他身上披雪,指尖一点猩红,背后是灰蓝低暗的天空,和经年累月,连瓷砖都已经斑驳的实验楼。
这天以后齐煊楼大部分时间都在实验室里,往三班跑的次数少了很多,每次去也基本是给他们送资料。
春天的时候他去参加集训,在学校的日子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夏天的时候,中国队在意大利斩获8枚imo金牌,并以总分第一的成绩荣耀归国。
齐煊楼拿了金牌,成了府城一中的骄傲,脸又长得好,记者们都很喜欢采访他。宁也从新闻上看到齐煊楼夺金的消息,正在吃晚饭,宁正朝指着屏幕:“那个是你同学吧?”
“嗯。”宁也点头,“一届的,不一个班。”
宁正朝仔细看了看:“齐振田的儿子是吧?”
他在府城好几年,跟当地有名的企业家们联系都还算紧密。那会儿众人都吹捧齐振田有个学习特别厉害的儿子,宁正朝也有耳闻。
宁也不奇怪他爸会对齐煊楼有印象:“对。”
“后生可畏啊。”宁正朝感慨,“齐振田有个这样的儿子,有福气。”
隋阮哼一声:“我觉得我们小六也不比人家差。”
宁正朝敲敲餐桌:“好好像人家学习,下半年上高三了,再努力努力。”
“知道了。”宁也低头夹了一筷子菜。
自从高二下半年开学之后,齐煊楼就几乎没有联系过宁也。宁也仔细想了一下,觉得估计是自己放假前跟他们一起去山里玩,跟他接了个吻让他有了错觉,落差之下,伤得有点深。
又觉得这样也挺好,这辈子就算是自己对不起他,大家勉强就算扯平了。
时间过得快,下半年齐煊楼去了a大,不在s省,更不在榆城。
而宁也是铁了心留在榆城上大学的。
11月宁也过生日,今年他在榆城,隋宋和薛小满非常热烈地想给他张罗个生日宴,被宁也拒绝了,他忙学习,特别忙。
8号的时候他还在学校呢,收了个小巧玲珑的包裹。送包裹来的人一脸紧张:“这个保价了的,特别贵,你还是打开当面验收一下,不然你签收了回头跟我们说有损坏,麻烦。”
宁也心想着谁这么神神叨叨的,拆开一看,又是个首饰盒子。
瞬间宁也就想起去年生日的时候,齐煊楼送的那个手镯。
他打开盒子一看,里面躺着一枚小小的羊脂玉护身符,用红色丝线串着,右上角有一条天然的琥珀色细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