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盒子被重新合上,许漱婳将其包好,眼瞅着潘如玉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方才解释道:“娘,这些胭脂水粉说到底不过是他们拿来赚黑钱的噱头。”
若是未曾猜错,这些胭脂水粉价值不菲,一套下来少说也得值个五六两银子。
这么多银子可是寻常村民一家几年的口粮了。
换谁不肉疼?
“这些给你用,值得!”潘如玉说到此处,眼眶子泛红。
“这些若是能换回咱们的银子,更值得。”许漱婳没有半分动摇。
胭脂水粉她可以用各种植物草药替代,甚至可以胖皮肤更为光滑。
所谓肤如凝脂可不是总这些水粉用出的。
见许漱婳态度强硬,潘如玉只好选择暂时缄口不言。
一番收拾打扮后,许漱婳叫醒了大宝小宝。
虽说近日县中不太平,但既是裴策院试之日,不让俩娃前去似有些不合情理。
用过早膳一出门,许漱婳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
门外竟然停了好几辆牛车。
院试乃三年一次,每次院试都会格外热闹,据说再举办院试过后,县令会准许给院试落榜之人举办一场相亲会。
毕竟这些读书人若是没法子考取功名,又没有一技傍身,可是很难娶上媳妇的。
秉持着对读书人负责的态度,县令便做了如此相亲宴。
但相亲宴寻常人家的汉子也是可以参加的,至于是否能在其中觅得良人,全看个人造化了。
牛家村未成亲的男女诸多,每辆牛车上都坐满了人,不过男女授受不亲,大家自是分开坐的。
裴家拥有两辆牛车,但眼下当口,裴顺却不肯贡献出来,被村里人好一番议论。
村子离县里并不远,牛车行驶缓慢,可赶到县里也不过用了小半个时辰。
一入县中,便见先前被县令下令不准出摊的那些摊贩们又重新摆起了物什。
头些时日是防止那些书院的读书人会因为街道吵闹影响到温书观习。
今日却不复往日,本该热闹。
一路上小宝面上都是压制不住的欢喜。
“娘亲,爹爹今日是不是就能高中?”
小宝坐在牛车上也不安分,一双小短腿横在车上,脚丫不停地乱晃。
许漱婳微惊,一把捂住了小宝的嘴,道了声:“童言无忌。”
小宝被捂住嘴,口中支支吾吾,却苦于甚么也说不出口,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眸氤氲了泪光。
许漱婳登时心软了。
“小宝,且不说你爹爹能不能中榜,哪怕当真通过院试,充其量也只是秀才之职,算不得高中。”
穷秀才穷秀才。
在那些读书人眼中,秀才是最不起眼的,但想要有大造化,却都要从秀才开始往上爬。
小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脑袋,有些委屈。
“爹爹那般努力,竟不能高中,属实不公!”
声音不大,却极有穿透力。
周遭有视线唰唰地瞧过来,许漱婳干笑着观望周遭,尔后又装模作样将小宝奚落一番。
见小宝瘪嘴要哭,先前镇定自若的大宝终究看不下去了。
“小宝,娘亲说得是,祸从口出。”
他目光投向小宝,带了几分警示之意。
小宝缩了缩脖颈,终究点了点头,紧接着一把抱住了许漱婳,声音糯糯:“娘亲,小宝再也不会乱说了,娘亲别生气。”
差点儿忘了,娘亲以前很凶的。
是娘亲这些时日待她忒好了,才让她有些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许漱婳看透了俩娃之间的想法,她张了张嘴,本想说些宽慰之话,但想到今日这种场合属实不大合适,只得暂且作罢。
心下暗自打算回头好生补偿。
书院设立在县里的正中心位置,院门乃是两头石狮,瞧起来很是威武。
外头立了高台,台上更是摆放了檀木书桌以及太师椅。
台下乃是几位身形粗壮的汉子把手,防止有人扰乱试场。
前来观看的人已经将高台围起,许漱婳远远地便瞧见有几位打扮花枝招展的姑娘。
青丝未曾挽起,怕是还未出阁。
“听说这书院有位裴郎君,生得天人之姿,他们村子里大小姑娘看到他,都会忍不住脸红呢。”
粉裙女子说着,面露娇羞,以帕遮面,整个人都显得扭捏至极。
她身旁一位素裙女子相比起来,显得淡然许多,只不过那女子身形格外凸出,比周遭其他姑娘要高出许多。
许漱婳见那女子脸上蒙了一张面纱,难免更为好奇,便多看了几眼,却好巧不巧地正好同素裙女子四目相对。
这便看清了女子的上半张脸。
眉如远黛,一双凤眸此刻微微眯起。
许漱婳一怔,见那女子朝着她微点头。
出于礼貌,许漱婳也回之一笑。
“那位裴郎君是有妇之夫,你休要有其他心思。”
素裙女子回了先前粉裙女子一句。
在这人群熙攘中,她的声音不大,却恰好被许漱婳听到。
声音如人,并没有黄鹂声动听,却多了分磁性的魅力。
被此女子吸引,许漱婳竟莫名多了几分亲近之感,产生了上前与之攀谈做友人的心思。
身旁潘如玉一手攥紧一娃的胳膊,生怕被人群冲散。
许漱婳安心了许多,顺着人群涌动将将迈开脚下步子,却被大宝眼尖地一把握住。
“娘去做甚?”
许漱婳干笑,正欲解释。
只是视线再转向方才素裙女子所在之地,却见已被几名壮汉代替,而那几位姑娘早已不见踪迹。
心下有股难言的失落感,许漱婳收回了视线,垂头看向大宝。
却见大宝横眉冷对,面上写满了不满。
方才他分明感受到了娘亲注意力都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哼,不过他才不会在意这些。
大宝一双小凤眸死死盯着许漱婳,这目光令许漱婳心头突突直跳,直呼受不得。
虽尚且年幼,大宝还未长开,但已经能通过他现下的模样猜测到日后是怎样惊为天人。
简直是缩小版的裴策。
“大宝,方才娘亲看到有卖冰糖葫芦的,本想去买两串,可怎料,这一眨眼便没了踪迹。”
许漱婳并不想对一娃娃解释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