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会有人送来银子,你收着就是,”这话是对如梦说的,他语气诚恳,“姑娘家,还是矜持点好。”
柳燕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男人到琴欢楼跟女人说矜持一点的,他倒是第一次见。
傅之向听见动静看向他,柳燕起身行礼,“下官柳燕见过太傅。”
“哦,我记得你。”
傅之向掀开袍子坐下,拿起酒壶灌了一口,“今夜只喝酒,把人赶走。”
“我?”柳燕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
傅之向没搭理他。
柳燕只好讪讪摸了摸鼻子,起身,对着众位大人没好气道:“走不走?”
他一个探花现在都混到当小厮的地步了。
今夜两人喝了不少酒,柳燕一喝醉就说胡话,抓着傅之向的手叨叨个不停,甚至连上门拜访时在袖子里藏块板砖的事都给说了出来。
傅之向一脸古怪的听他说完,“这些年太子都收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没个中用的。
他坐在窗边闷着酒,清清凉凉的雨丝吹起来,打在脸上,酒意也清醒了点。
忽的,余光瞥到楼下一抹娇小身影。
傅之向盯着看了会儿,看的清清楚楚仔仔细细,他凉薄的唇勾起,一脚踢开滚到地上的柳燕。
起身,离了琴欢楼。
啧,他看见他的小哭包了。
孙幼薇站在屋檐下避雨,婢女浮梦忧心忡忡的将她身上的披风又系紧了些,“好端端的雨说下就下,小小姐莫要冻着才是。”
小姑娘鼻尖泛着红,轻轻抽动了下,软软的小手擦了擦浮梦额头的雨丝,语气轻快道:“你看我的手是热的,才不会冻着。”
只是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还说我是骗子,啧,原来你也是个小骗子。”
傅之向撑着伞走来,摸了摸她的额头。
接着,蹲下身,道:“上来,背你回去。”
主仆二人吓了一跳。
孙幼薇轻咬下唇,小脸透着抹羞红,“不……不用了,不用麻烦傅大人,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真不用?”傅之向挑眉。
“……”
孙幼薇张了张口,未发出个音节,一件黑色锦袍兜头将她包住,包的严严实实。
只留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露在外面。
孙幼薇眨眨眼,腰肢蓦然一软,被搂着坐到了傅之向臂弯里。
接着身下一轻,脚尖离开地面,孙幼薇娇呼一声,紧紧搂住傅之向的脖子。
傅之向笑了笑,故意手臂微松,吓得小姑娘搂的更紧了。
路上已经有人往这边看了过来,孙幼薇听着男人的低笑声,小脸红的似滴血,她握起拳头在男人后背锤了下,眸底水雾雾一片。
“太傅大人又欺负人。”
傅之向一手撑着伞,一手抱着孙幼薇。
大手故意在小姑娘软软的屁股上捏了下,“啧,真有弹性。”
“傅之向!”
“嗯,我在呢。”
“我看到你从琴欢楼走出来,他们都说里面有好多漂亮姐姐,你是不是又……又……”
说着,孙幼薇眼底涌上泪珠
“嘘,别听他们胡说,那就是个卖琴的。”
小姑娘不信,“骗子,大骗子。”
“那回去我谈给你听,吹箫也成。”
……
那边太傅大人成功抱的美人归,这边东宫内太子殿下正在一脸严肃的训“鬼”。
谢濯披了件衣服坐在厅内,看着眼前站的笔直的小鬼,“站好,乱动打手心。”
谢晚晚气呼呼的看向旁边哥哥,“都怪哥哥!”
谢晚清仰着下巴,鼻孔朝天,“哼”的一声扭过头。
这俩是皇宫仅有的双胞胎兄妹,今年七岁,哥哥叫谢晚清,妹妹叫谢晚晚。
沈桑记得清楚。
那日闹洞房时,就是这俩小鬼吵着嚷着要看他们喝交杯酒。
不过,竟然胆大的跑到东宫,下雨天装神弄鬼吓唬人,教训教训也不为过。
沈桑打了个哈欠,眼角泛红。
谢晚晚立马蹦跶着上前挽住她,对着谢濯撒娇,“皇兄,皇嫂都困了。”
你们快去睡,也快点放他们回去吧。
谢濯起身,走过去扯开谢晚晚的手,转而攥起沈桑素白手腕,边走边说道:“陆一,看着他们,罚站到天明。”
陆一身为帮凶,非常铁面无私的将小鬼带了出去。
热闹的临华殿一下子安静下来。
沈桑低着头,看着谢濯掌心包裹住她的手腕。
走到床前,谢濯停下,沈桑也跟着停下。
半晌,谢濯松开手,示意她上床睡觉。
松开时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在她腕间摩挲了两下,沈桑见谢濯神色淡淡,也没在意,只当是错觉罢了。
这一夜睡的昏昏沉沉。
翌日睡到晌午才醒来。
一睁眼,就见两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自己。
沈桑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双胞胎兄妹也跟着吓了一跳,谢晚晚哆嗦了下,谢晚清则是直接毫不客气的开口。
“皇嫂,你吓到晚晚了。”
沈桑:“……”
你怎么不说还吓到她了?
沈桑跟他对视着,忽然伸出手捏了捏谢晚清的脸,“小鬼。”
谢晚清顿时跟炸毛的猫儿般跳了起来,气呼呼的看着沈桑,最后选择眼不见为净的离开了临华殿。
沈桑笑的开心。
谢晚晚见她笑了,踢掉鞋子爬上床,钻进沈桑暖乎乎的被窝,软软糯糯开口:“皇嫂不要害怕,哥哥不坏,他只是昨日被皇兄罚了之后不敢开口,就牵连到皇嫂你了。”
“晚晚真乖,”沈桑摸了摸她的脑袋,“跟皇嫂说,昨晚为何大半夜的来东宫?”
“因为太子皇兄怕鬼啊。”谢晚晚说的一脸真诚。
“啊?”
沈桑万万没想到,向来不言苟笑的太子,竟然会怕传说中虚无缥缈的鬼。
许是觉得她不信,谢晚晚正经着神色,认认真真又重复了遍。
“皇兄怕鬼的,大的小的都怕,只不过皇兄从来不愿意跟别人提起。一说他就瞪你。”谢晚晚瞪圆了眼,使劲皱着眉想要模仿。
学的倒真是有几分像。
又说了一会儿,沈桑让谢晚晚先出去玩玩,随后唤白芷进来,洗漱更衣。
这个时候谢濯也应该下朝了,沈桑坐在镜前,随口问了句。
白芷正在挑着簪子,道:“听陆一说,殿下正在书房训话呢。”
“训话?”
双胞胎兄妹都在这儿,训谁的话。
白芷道:“听说柳燕柳大人昨夜在琴欢楼喝醉了酒,还打了人,今日就被几位大臣在朝堂上公然上诉。”
“那都是群坏人,”谢晚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钻了进来,站在门口扒拉着门缝看向里面,气愤道,“他们不喜欢皇兄做太子,当然也不喜欢燕哥哥。他们还说,就算皇兄不做太子,还有其他人也……”
说到一半,谢晚晚小脸堆满慌乱,捂着嘴拼命摇头。
沈桑皱眉,招了招手,“这话是从哪儿听来的?”
第20章
不等再多问,谢晚晚转身一溜烟跑了。
白芷连忙赶出去看,可这会儿小姑娘跑的跟兔子似的,只看得轻小截裙角飘过。她看了眼外面,掩上门,道:“殿下都是太子好多年了,又是民心所向,还能有谁比殿下合适。”
沈桑点点头,没再多问,心里却格外留意了下。
小孩子再胡言乱语,也要有人从旁敲侧引导才是,哪能自个儿说出这般话来。
不过,如今适龄的皇子早已成家娶妻,各封领地。除了谢濯,还能谁有这能耐当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