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两个人抱成一团, 另一边, 凤凰明尊面无表情地捂住了眼睛。
小凤凰又道:“那好, 微兼, 你答应了, 到时候可以收养煤球, 不能反悔, 也不能虐待小鸟的。虽然你之前对他有点误会,但是他写了检讨,也道过歉啦, 你不要对他有偏见。”
凤凰明尊在一旁帮腔:“他绝对没有偏见,论到对凤凰这一族的喜欢,圆圆你在帝君心中排第一, 煤球恐怕要第二。”
眼看着小凤凰疑惑地将头扭过去, 准备发问了,星弈赶紧岔开话题, 附和他道:“我答应你, 不会对他有偏见。以后咱们的家事就是你做主, 我没有任何意见。”
小凤凰已经开始合计上了:“小煤球还不到三十岁的话, 上完学的工作我们也可以安排一下, 当然啦,我知道他自己有远大志向, 若是他想先自己闯荡一下,我们就由他去, 不过可以提前给他一个职位, 以后他退休了有保障。”
星弈摸摸他的头,肯定道:“说得好,现在提退休金太早了,我们不如给他安排了天庭意外保险金和豪华树洞维修保障金,这样全面一些。”
小凤凰热切附议,眼睛闪闪发亮:“微兼,先帮煤球另外修一个豪华树洞怎么样?现在提维修保险金好像也太早了。”
星弈极力吹捧他,显得十分上心的模样:“我原先给你修了一个梧桐木的豪华树洞,你不是没去住么?不如以后将那个窝送给你的煤球,再为他造一处人形的居所。”
小凤凰有点感动:“微兼,你对煤球真好,没想到你想得这么周到。”
星弈谦虚道:“还好。”
凤凰明尊凉凉地道了一声:“你们说这些当真是太早了,我看不如提早给小煤球选个好媳妇,小圆圆,你说过他还是一只年轻凤凰,估计也就二十多岁罢,按照我们凤凰的婚配年龄,再过个七十年他就得娶亲了,不如你现在好好物色几只凤凰姑娘,到时候还可以安排他们相亲。”
星弈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凤凰便高兴地接过了话茬:“您说得对!我原来没想到,我也是一百岁左右开始谈恋爱的,仔细想一想,还有七十多年到小煤球娶亲的年龄,仿佛也不是太远,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凤凰明尊满眼慈祥,他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星弈:“到时候把他按在梵天相亲,凤凰族的好姑娘我认识不少,好男儿也认识不少,保管他一天相八百只凤凰,总有他喜欢的。”
星弈的脸更黑了。
凤凰明尊走过来,拍了拍小凤凰的肩膀,扬了扬下巴:“怎么了,小圆圆,你看帝君是不是有话对你说?”
小凤凰被他二人打哑谜打得晕头转向,懵了:“啊?微兼,你有话对我说吗?”
星弈憋了半天:“我是说,你或许很适合养宝宝。”
小凤凰一下子就不好意思起来,化了鸟型跳上他头顶,啾啾了几声,再蹭了蹭星弈的脸。星弈糊弄过去后,原本还想找凤凰明尊算账,被他毛绒绒的蹭得也没了脾气,只是低低笑着道了声:“嗲精小鸟。”
几句话的功夫,凤凰明尊早跑得没影了。
小凤凰惦记着他刚刚说的“相亲八百只凤凰”的事情,回了浮黎宫后,他又趁着星弈午睡,扑动着小翅膀去找凤凰明尊。他问:“真的有办法让小煤球一天相亲八百次吗?小煤球会不会吃不消呀?”
凤凰明尊道:“哦,我驴你的。”
小凤凰:“……”他抬了抬小爪子,又垂下小脑瓜,企图挠挠头,但是因为太圆而放弃了。
凤凰明尊接着道:“你想什么呢,我们凤凰族向来稀缺珍贵,又是最骄傲的一个族类,不遇到何意的配偶绝不随意婚配,孤独终老的凤凰比例正在逐年增加,生育率逐渐降低,我们也很头疼这个问题……不说这个,现在凤凰全族都未必有八百只凤凰,有一只是一只,与其担心煤球,你不如早些跟帝君生几个崽子。”
小凤凰惊呆了:“生,生崽子?”
凤凰明尊深思熟虑了一下:“准确来说是下蛋。怎么,帝君没告诉过你,凤凰族是可以雄性下蛋的么?”
小凤凰呆了片刻后,咽了咽口水:“我,下蛋?可是,可是我是雄凤凰呀,我为什么能下蛋呢……”
凤凰明尊含笑看着他:“哦,那看来帝君是不知道了,你若是去告诉他,保管他会高兴的,这是个大惊喜。”
小凤凰纠结地碎碎念了半晌,缩起小翅膀蹲到一边去了,小豆眼很严肃,很认真,仿佛在仔细思考什么。
然而凤凰明尊并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如同他刚刚向小凤凰布置过的计划一样,他如期从梵天打包了七只新晋培训班的小凤凰过来。
小凤凰还在纠结:“我为什么会下蛋呢?微兼会不会以为我是一只母凤凰假扮的?我告诉还是不告诉他?如果下蛋之后还没孵出来,微兼那么随性,不知道的话,会把凤凰蛋烤烤吃了吗?”
他有点沮丧:“真的可以下蛋的话,微兼不知道愿不愿意养这么多只小鸟,我想下一个白色的蛋,还要下一个黑色的,还要金色的和红色的。”
凤凰明尊笑骂:“你当你收集玩具呢,每种颜色来一遍!快出去帮我带学生,他们已经来了。”
小凤凰飞到枝头立着,老远就听见了一大片啾啾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门口。他就这么探头一看,转眼就看见了——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五只六只七只,整整齐齐的圆滚滚的凤凰,按毛色由深到浅排成队列,睁着小豆眼左看右看。
凤凰明尊戳了戳小凤凰:“快去。”
小凤凰又呆住了——除了煤球和凤凰明尊,这是他头一次接触他真正的族人——成片的,来自最古老神秘的凤凰族,这些圆不留丢的小家伙无一例外都是最正统的赤金色,只不过因为颜色深浅的区别,领头的那一只看起来像是火红的,泛着暖光;最后一只则是淡金色。
小凤凰有点紧张,他看见每只小鸟背上都背了一卷类似卷轴的东西,想来想去,又找到了自己的小包裹背在背上,而后飞下去,悄悄走在了队伍的最后。
凤凰明尊伸手就把他提了出来:“你去那儿干嘛?站好,这都是你的学生们。”
小凤凰这才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我,我以为按毛色深浅排序,白凤凰应该去尾巴排队的。”
那七只凤凰学童都好奇地打量着他,领头的红凤凰嗤笑了一声,听声音是一个少年:“白羽,这不是灾厄化身么,排最末都惹人厌烦。明尊,这种小鸟为什么也能来当我们的老师?”
凤凰明尊冷声道:“这便是我要教你们的第一课,从你们第一次见我,排成这样按毛色深浅的队列时我就想说了,什么时候我们凤凰族也有了高低贵贱,开始自轻自贱自己的族人了?年纪轻轻的,本事没学到,臭脾气学了不少。另外,你所看不起的这只白羽凤凰虽因母胎疾病而无法化成成年模样,然而他三百岁修为便已大乘,如今三百二十岁不到,已经快要飞升渡劫金丹期,你们当中有任何人能做到这一点么?”
红凤凰不说话了。
见到没人出声,凤凰明尊冷哼一声:“看来还是有点自知之明,三百岁大乘,意味着短短百年间来要过整整九次大劫,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找他当你们的老师,就你们的心性,现在被雷劈一道,还不是得哭爹喊娘?”
小凤凰头一次被凤凰明尊表扬,有点高兴,他吭哧吭哧地小声告诉明尊:“我大乘,大乘是吃蟠桃吃出来的,明尊。”
明尊掐了他一把:“别瞎说,小声点,立威懂不懂?就算你是个草包,我也知道你是一只没出息的小凤凰,但是面子得做足。拿出你驴金翅鸟和小煤球的那种大哥气势!”
“好吧。”小凤凰乖乖听话,不吭气了。他还是睁着小豆眼,好奇地打量着他这些赤金色的族人们,有点飘飘然。
他童年和少年时的梦想竟然这样轻而易举地实现了——他不是孤单的一只小胖鸟,而是有很多人跟他一起胖,它们虽然胖,却仍旧是神界最骄傲美丽的族类。
他不知道当年把他这颗凤凰蛋抛弃的那对父母现在正在何处,会不会承认他,但至少找到了自己的发胖根据地。
凤凰明尊道:“现在请你们的师尊发言。”
小鸟们啪啪地用翅膀鼓掌,为首的红凤凰“哼”了一声,嘀咕了一句:“谁知道是不是真的,看起来哪有那么厉害。”
小凤凰揣着翅膀,想起明尊叮嘱他的“拿出气势”,于是放着小煤球走路时趾高气扬的态度,将翅膀背在身后,眼神严肃地扫视了一圈这群胖球:“挨个介绍自己。”
十分冷酷,每句话都是命令,他记得这是煤球教给他的冷酷诀窍。
为首的红凤凰不无骄傲地喷出了一道火焰,不出声,用火焰在半空中画了个漂亮的字型:“丹炓。”
接着是下一只,依葫芦画瓢地写:“煜燂。”
“燤,我的名字只有这一个字。”
“燆。我也是,师尊。”
“爁熒。”
……
小凤凰眼睛都看花了,他眨巴着小豆眼,呆呆地张着嘴巴。这些字越往后他越不认识,简直要怀疑鸟生:“这,凤凰族的小鸟都这么起名吗?”
凤凰明尊也愣住了。他事先并没有看过这群小鸟的花名册,别说小凤凰了,上面好些字他也不认识。他将信将疑:“或许是这一代的家长……比较有文学素养罢。”
为首的那只红凤凰挑衅道:“不点个名吗,师尊?我听说你的名字就叫圆圆,你不会只认得圆这种简单没头脑的字罢?”他特意咬死了‘师尊’二字,又似乎很是遗憾地摇了摇头:“我本以为来浮黎宫,能够得到星弈帝君的教导,没想到来的却是一只娘不唧唧的小鸟。”
小凤凰大叫道:“这位同学,你有礼貌一点!看不起我的话,我保证打架不会输给你!”说着拍拍小翅膀就要冲上去。
冲到一半,又被一只手给拎了回来。
他抬眼一看,星弈打了个呵欠,顺带着就在他毛绒绒的头顶亲了一口:“打什么架,不是说不打架了吗?出事了不知道叫夫君?”
他慢悠悠地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为首的那只红凤凰身上,眼神慢慢变得妖异如血。
被他视线所及之处,一股萧瑟之意弥漫开来,小鸟们纷纷炸起了毛,恐惧地看向他。
小凤凰感受到了他身上的肃杀之气,有点担心,伸出小翅膀戳他:“微兼?”上次他看见星弈露出这样的眼神,还是在他被那群妖童偷走的时候。
星弈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头:“没事,我是听说,这里有人想要听我的教导,我特意来说一声。”
他眼中寒光一闪:“你们刚上天,眼皮子窄,心高气傲,我的帝后不同你们计较,我却不能不计较。论及心性功法,我万万比不上我的帝后,修为天分,我的帝后亦是天上地下第一人,容不得你们这般戏弄。真当他不会念这些字?”
他伸手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截长长的金色丝线,看起来很结实,一伸手就将七只小凤凰悉数逮了过来,挨个绑住爪子倒吊起来,绑成一串,甩一甩就挂在了庭院中的老树树枝上,挂了一长串。
这一长串圆球纷纷尖叫扭动着,啾啾声响成一片。星弈一一点过去,准确无误地念出了每个人的名字,又补了一句:“这些字都是我的帝后教给我的,他不念,无非是给你们一个台阶下,不想让场面太难看,他这个人就是过分温柔。”
小凤凰看呆了:“微,微兼,我不是,我没有。”
星弈摆摆手,没理他,只对这一串凤凰道:“不用听他谦虚。这些名字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来了我浮黎宫,就入乡随俗,圆圆两个字是你们随便叫的吗?从今往后,”他一一点过去,“你叫地瓜,你叫红薯,你叫黄豆,你,说你呢,哭什么哭?你叫火锅,你,你也叫火锅,前面那只是麻辣火锅,你叫牛油火锅。剩下你……颜色最浅,你叫大白。”
骄傲的幼年凤凰们被新名字土到了,纷纷哭晕了过去。
剩下最后一只,正是为首的那只火红的凤凰,他充满恐惧地叫道:“我不要!我不要被叫做吃的!帝君!求求你!我错了,我不知道他是你的帝后!我道歉!对不起!”
星弈微笑道:“几千年不吃几只凤凰打牙祭,你们还真敢在我浮黎宫闹事了。可以啊,你毛色这么红,想必是祥瑞中的祥瑞,最正统的凤凰了,既然身为祥瑞,那么你也要担起这份责任;你就叫旺财。”
他神态自若地捧起小凤凰,把小凤凰揣进了自己的袖子里:“小圆圆,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