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军的运输船大的有百十来个水手,小的三十到五十人,他们虽然经过作战训练,但是和那些金水军专司上阵厮杀的水兵相比玩儿刀子肯定是不行,因此危机之下他们速度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干脆驻泊结成阵势,大船首尾相连围成圆阵,小船穿插其间形成一个内层防御圈,免得被金军冲散,各个击破。
金军的走舸们冲破了宋军战舰布置的防线,占据上风头借风势冲向运输船队,这些船没有战船高的的船身,威力巨大的火炮,而且船员人数不多,正是接舷战的理想目标。当他们鼓足风帆,加力划桨,全力向宋军运输船队靠近时只见火光一闪,一声爆响下,海面上仿佛刮起一股暴风,冲在前边的一艘走舸上准备厮杀的水兵们纷纷落水,船帆上多了无数孔洞,海水上泛起一片殷红。
‘轰、轰……’爆炸声接连响起,金军走舸连连中招,被打的一滞,后边的立刻学得乖了,不再径直向前,而是不断调整航行,试图躲过炮火,可作用似乎不大,还是频频中招。这一关还未过,宋军船上又想起了‘哒哒……’的脆响声,眼看着一条条火舌在海面上扫过,编织成一道火网,又刮起一阵钢铁风暴!
宋水军的运输船的任务主要是搭载兵员登陆和转运物资,配备的自卫武器就是轻型速射炮,用他们打大型战船威力明显不足,而且射界低不能与大、中战舰对抗。可是对付海盗和在登陆时压制滩头上的敌人却十分有效,尤其是发射霰弹时能形成一个宽十多丈的扇面,杀伤范围大,而且重量轻操作简便,能快速射击压制敌人。
而金军的走舸主要作用是运送那些承担跳帮肉搏、抢滩登陆的突击队,实际干的也是宋军运输船的活儿,不过它们更为灵活快捷。因为船小根本不可能装备投石机和床弩这些重型兵器,只能依靠搭载的水兵们提供火力,无非就是长弓劲弩。所以面对结成阵势的宋水军运输船队还是吃了亏,一时竟无法靠近……
“集中力量,歼灭敌军斗舰,阻止他们接近运输船队!”刘翰见那边暂时稳住了阵脚,而对其威胁最大的还是金军几艘幸存的大型战舰,他立刻召集散在各处的战舰集中歼敌。
“与大型敌船保持距离,冲撞敌军运输船队给勇士们打开通路,如遇敌大船务必不可与其靠舷行使,只能择机冲撞其尾登船!”赤盏晖眼见折损一员大将,反而冷静下来。现在两军混战在一起。即便想抽身已经不可能。已形成不死不休的形势,他果断的下令道。
两军主将此刻都看清了对方的弱点和优势,明智的选择了对自己有利的战术,于是一场混战迅速转变为兵对兵、将对将的决战。双方各施手段,在海面上追逐躲闪,寻找战机,将海面搅得波浪滔天……
…………
再说斜卯阿里,他以‘壮士断腕’的果决牺牲了前军换来了自己逃生的机会,在黑夜中摸索前进了一夜。他到底比赤盏晖多吃了几年盐,待清晨时便发现自己偏离了航向,其目的地正如宋水军的判断是打算自鸭渌江原路返航避冬。
可这时斜卯阿里却发现变为前军的后军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急忙派出哨船寻找。并侦测宋水军的位置,舰队在海面上借机休整重新编队。清点之下让斜卯阿里心疼不已,一夜的潜航不止是前军没了踪影,不下二十艘大小战船在黑夜中倾覆、或者掉队迷航,脱离大队后结局不难想象。
“报都统。搜索东北方向的哨船回来了,他们听闻有火炮发射的声响,担心被宋军舰队发现不敢再向前,急忙回报!”正当斜卯阿里苦思怎么圆谎骗过太师的时候,有亲兵慌慌张张地进舱禀报道。
“距离我们有多远?”斜卯阿里急问道。
“哨船根据炮声和出航时间判断距我们约有三十里!”亲兵答道。
“只有三十里!”斜卯阿里脸上渗汗有些慌乱地低声道,“他们怎么会赶到我们的前边去了,与他们交战的又是哪一部呢?”
“都统,会不会是前军的赤盏晖所部呢?”阿徒罕猜测道。
“如果是赤盏晖和宋水军遭遇的话,那么他们很快就会探知我们的位置,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追上来!”斜卯阿里在舱中走了两圈不安地说道。
“都统,前军势单力薄恐怕支持不了多长时间,我们是不是前去支援?”阿徒罕又问道。
“你有必胜的把握吗?”斜卯阿里抬头盯着阿徒罕反问道。
“这…末将没有必胜的把握!”阿徒罕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还是无奈地摇头道,面对宋水军的坚船利炮他实在是不敢言胜。
“你去详细查问下哨船的探子,炮声是否绵密、激烈!”斜卯阿里可能也觉得在部下面前说见死不救有些不妥,便命亲兵仔细去问问。
“这也许是我们失散的船只与宋水军遭遇发生冲突,如果我们赶去就中了他们的圈套,还是都统高明!”阿徒罕媚笑着说道,他已经看出了都统的心思,想故技重施让前军当替死鬼,心中不耻嘴上却不敢明言。
“都统,小的仔细查问过来,哨船听到的炮声并不激烈,且时断时续!”时间不长,亲兵匆匆回来报告道。
“嗯,那便表明只是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不过这也是天意,误打误撞之中让我们躲过敌军的圈套!”斜卯阿里松了口气道,他坚持自己的判断。
“都统,那也许是宋军的哨船,被前军发现也不无可能!”阿徒罕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呵呵,你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如果仅仅是宋军的几艘战舰,前军大小战船百余艘还胜不了他们,这么长时间他也应击败了宋军向这边靠拢,我们马上,如果是前军也正好迎上!”斜卯阿里拍拍阿徒罕的肩膀笑道,传令各船队升帆准备。
“都统,不论是宋军哨船和前军遭遇,还是前军中了宋军埋伏,他们肯定可以据此判断出我军的位置,我们仍按照计划前往保州返回是不是会被宋军追上,不若转向镇海避开宋军的追击。即便被追上,那里海岛众多也可藏身与其周旋!”阿徒罕提出异议道。
“万万不可,你难道忘了我们被宋军舰队逼入海峡难以脱身之事,再者那边港口设施不完善,难以停靠大船,还有天气一日日冷了,江水结冰又早,我们岂不要在外避冬!”斜卯阿里摆手道。
“都统还请三思,我们离镇海不过半日的航程,而距保州还有近一日的航程,半途很可能被宋水军追上!”阿徒罕还是觉得不妥,又劝谏道。
“哼,真当本都统怕他们吗?若是他们追上来便与他们决战海上,打他们个落花流水!”斜卯阿里冷哼一声道,“阿徒罕你即刻到前方领航,免得又走冤枉路!”
阿徒罕见都统不容再议,叹口气领命而出,下了旗舰乘小船上了自己中军的座舰领着舰队转向西北方驶去。斜卯阿里站在船楼上向东北方眺望了很久才默默的回到舱中,其实他心中早就断定与宋军发生冲突的必是前军无疑。昨夜中军一直跟随前军其后,只是因为自己的座舰速度太慢拖累了整个船队,而前军却只顾向前与中军拉开了距离,只要推算一下偏离的角度和距离,前方必是前军无疑!
耽误了一个多时辰后,金水军大队再次,风也大了起来,到了正午时分天空放晴,能见度转好,斜卯阿里的心情也好了些,毕竟那是一百多艘战船,上万条性命就这么被抛弃了。现在他估计以现在的速度,到了天黑时船就能到达保州外海,那时就安全了。
“都统,大事不好,在我们左后方发现一支船队!”
“什么?!”斜卯阿里刚刚好转的心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快,随我查看情况!”
“老天真是弄人啊……”斜卯阿里登上楼船的顶端扶着女墙想东南方向张望,只见海波上一支排成纵队的战舰出现在自己船队的左后方,旗号虽然看不清,可只看行军队形便能辨认出正是宋军的舰队,自己前方百计的想避开,可还是撞上了。
斜卯阿里其实这次还真怪不得老天,而正是他的私心作崇使其作出了错误的决定。如果他前去增援前军,那么正好可以打破僵局,不但能救前军于危难,还可以重创明州水师,更重要的是转向西北恰好躲过了宋水军主力舰队的追击,逃过大难。再有如果听从阿徒罕的劝告转向镇海靠港,也能与追击的宋水军擦肩而过,而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辽阔的海面上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这真可谓天理循环,一再的犹豫和逃避终难逃厄运,阴错阳差间还是回归了本来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