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在一起时方陆北这样震怒的时候都极少。
面容阴沉着,目光穿透了挡风玻璃直视前方,开着车子在道路上加速前行着,一路绕过了许多车,也跑过了好几个黄灯。
这时候的交通规则对他来说好似是摆设。
乔儿喘不过气来,就因为她有求于他,就要这么低声下气的,明明这件事,是理所当然的。
分开以后,她理所应当和别人在一起,想做什么就做。
他凭什么这么要求她?
“……”她开口,却骤然哑住。
太多话挤到喉咙眼了。
看了眼时间,她颇感无奈,也无力,“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我是来帮唐礼做事,他让我完成的就只是跟你睡觉,但不包括陪你发疯。”
随着她的话,能感觉到车又提了速。
方陆北握着方向盘,手背紧绷着,青筋正蜿蜒在皮下,一寸一寸被灯光照耀着,诉说着他的愤恨。
“你听话,我才会让他高兴,不是想出国吗?”
乔儿偏头看着他,再看向灰色衬衫袖口的那串数字,苍白解释,“那个不是我让你刺的,是你自己……”
“是我自己——”
要控制车辆,还要控制自己的脾气,方陆北已经足够为难,乔儿还要拿这件事来刺激他,“是我自己自作多情,跟你无关,行了吗?”
“那你又发什么疯,我身上是谁的名字,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她觉得可笑,跟他争吵,气声都是断断续续的,没有吼,是很平静地在询问,“当初是你自己要去找别人,现在又装什么恋恋不舍?”
这话让方陆北笑起来。
他发丝凌乱,面容仿佛又回到了初遇的那一年,他是游走欢场的风流浪子,她籍籍无名,那时爱上他,就该想到后果。
车速那样快,他还是侧眸看了乔儿一眼。
这次的话,已经不是羞辱那么简单的,“你觉得如果我没有对你恋恋不舍,你现在能坐在这儿能跟我说这些话?别给脸不要脸。”
他以前就经常这么骂她。
乔儿不奇怪了,也不伤心了,“那我真是谢谢你看得起了。”
“既然知道,就安静闭嘴。”
他是恨不得拿胶带将乔儿的嘴巴缠上了,不然就是要骂她,不骂她永远不知道消停。
没再听见她顶嘴。
方陆北又恢复了如常的神态,不冷不热地解释,也不知道解释给谁听,“还有,我再说最后一遍,我跟那些女人没发生过什么。”
是她不听他的解释就走的。
这种话在乔儿听来没有任何分量,她不笑,脸庞精致明艳,话语不假公济私,全是真情实感。
“你要是能管住自己,那还是你吗?”
他也纳闷,怎么那时候就是能为了乔儿推掉那些莺莺燕燕,“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可不就是不像我自己了吗?”
喝酒组局的次数大大缩减。
见那些女人的次数更是减少了三分之一。
因为乔儿会不高兴,会冷战,冷战的时候,方陆北太难受,不敢惹她,所以只敢背着她,在她去车队训练的时候才去玩两局。
也就是在这样的局上,认识了江珍珠,至此,让他们的感情走向衰败。
归根到底是他的错。
他认。
但男人的占有欲不允许乔儿心里有别人,更不允许她身上纹有其他人的名字。
目的地是一家规模不小的纹身馆。
这个时间,天是黑的,从外面看去,隐隐泛着光,窗户里面有人影在走动,大概在忙,乔儿没想到他会带自己来这儿。
坐在车上,她不肯下去。
“来这儿干什么?”
方陆北将车停好,解开安全带,顺手解开了乔儿的,“下车。”
“我不去。”
人都到这儿了。
再猜不到他想干什么,那就太傻了。
方陆北却懒得跟她废话,那双眸始终沉着,言语间透着威胁,“不想出国了?”
“想。”乔儿吸到一口冷气,已经在为接下来要说出的话造成的后果而颤栗,“但我不想跟你这种人一起发疯,我要回去。”
“我是哪种人?”
答案在她心中,她却不能说出来。
方陆北蹭地靠近,鼻尖抵在了乔儿面颊上,顺势掰住了她的下巴,“说不出来?那我来告诉你,我现在是能救你的人,所以你就要听我的话。”
乔儿反驳不来,也无从反驳。
“你想怎么样?”
“我不是在跟你讨价还价,也不是跟你商量。”
还能怎么样?
她根本是在明知故问。
让她把别人的名字洗掉,恢复以前那个干干净净的乔儿,这就是他要的。
乔儿的手放在方陆北掌心。
那里干燥温暖,每次都会给她包容感,在一起时她给他看手相,说爱情线很曲折,还不知道一生中要遇见几个女人。
结果他扒着她的手一看。
她更曲折。
他比她任性也比她有主张,当场就握着她的手说:“敢跟别人好,就弄死你。”
乔儿被威胁到。
真的不敢跟其他人怎么样。
可最后,却是他自己先跟别人好了。
要洗掉那些不需要排队,现在技术发达,只要几分钟。
可乔儿满脸都是不情愿。
坐在那里,心如死灰,望向方陆北时,他却背对着她,什么都不去看,留她自己承受这份痛苦。
脚踝露出去了。
工作人员拿着一只激光笔,冰凉的手套覆盖下来,让乔儿为之一颤,视线内,是纹身馆暗色的墙壁花纹,是裱画框内抽象的画作,以及脚踝皮肤被一下又一下的刺激着。
不痛,却令人无比恐惧。
乔儿握着桌子,心跳一下比一下快,眼前朦胧,模模糊糊看到了脚踝的皮肤留下疤痕,字母是不见了,可留下了更加难以愈合的伤。
那东西很少,所以要祛除也很快。
即将清除干净时,天空下起了阵雨,伴随着轰隆的电闪雷鸣,也是在这个时候,方陆北转过身来,面孔被闪光照耀着,让乔儿看到了他眼底充盈的悲戚。
他有什么好难过的?
是她自投罗网过来给他折磨,他应该高兴才对,高兴当初在他落魄时抛下她一走了之的女人得到了报应。
脚沿着腿,一整条都在颤抖。
包括肩膀。
方陆北走来,将乔儿拦进怀里抱着,手抚着她的头发,又去摸那张小脸,贴合着她的颤抖,不知又从哪里拿开了一杯温水。
“喝点水,怎么怕成这样?”
乔儿不接。
他强制将杯子塞进她手里。
继而半蹲下来,带她来的时候是那样恨,现在她“干净”了,他又露出这一面。
手指贴在刚洗过的地方,伤还是鲜活的,碰触时会有微微的疼,乔儿脸白下去,方陆北握着她的脚踝,好像只是一根随时都能折断的竹竿子,“喝水,怎么不喝?”
他这样说,实则是在威胁。
乔儿颤着手腕,举起水杯,小口小口喝完。
是白水,可味道奇怪。
喝完头便晕转了起来,虚晃时又被方陆北抱进怀里,贴着他的腰,听见他说:“这才是我的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