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边留了太久。
回到贞悦府,整栋楼已经没有几扇窗户还亮着明光,寂静中,禾筝一个人走进大堂,去电梯口等季平舟。
他们的车位被其他车霸占着。
夜太深。
他只好将车开到地下车库。
禾筝顺着暗光的走廊往前走,距离电梯口还有几步路时,茫茫间看到一个人,陌生人,又不像是这栋楼的住户。
她停住脚步。
没打算继续往前走。
才停住没两分钟,电梯上升,门开了,那人却没有进去,反而朝着她这边看了一眼,随后径直走来。
离得最近时,禾筝便敏感地察觉到了危险。
她低着头,看到视线内多出来的一双鞋,不是皮鞋,而是一双边缘有了些许灰尘的板鞋,男款,鞋头还因为频繁地踢着某样东西而有了损坏。
男人在她面前站了半分钟。
处于某种压迫感下,禾筝抬起眼,映入视线的脸很陌生,却又很年轻,大概处在少年时期,眉眼间,附赠着熟悉感。
看到她的脸。
少年眉角稍稍挑动了下,眼底神色不明,目光游离来去,最后停滞在禾筝脖间的一根红线,红线底端牵引的,就是那枚玉佛。
“这东西谁给你的?”
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用问,开口便直奔主题。
禾筝条件反射的将玉佛藏到衣服下去,直觉这人来者不善,转身就想走。
可他又绕过来。
很快便将戾气散发出来,满脸的痞性,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坏,“问你呢,这东西谁给你的?”
禾筝蜷缩住手指,不敢去对视上少年的眼睛。
可在他看来,却是怯,怯到很好欺负的样子,“你是哑巴?会不会说话?”
禾筝不是好欺负,只是不愿意找麻烦。
她轻蹙眉,“我好像不认识你。”
那人哼笑,黑发间挑染的灰色头发在顶部光源下隐隐跳跃。
“你认不认识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脖子上那个,是我的。”话尾重了一些,他又补充,“拿下来。”
这分明是魏业礼亲手送的,怎么又成他的了?
这人的霸道程度不得不让禾筝怀疑自己是遇到了强盗,“让开,不然我报警了。”
“报啊,我倒要看看,警察是向着我还是向着小三的女儿。”
莫名其妙的话像一团雾,飘散在禾筝面前,她眼底的困惑和茫然不是演的,更听不懂这个人说的什么“小三的女儿”,她的身世的确是没少让人诟病,但这个称呼,还是第一次听到。
话没说清。
那边的电梯便应声打开。
许是没看见禾筝进来,季平舟才走出来一步,不远的距离,看到她被人堵住路。
没由来的心一沉,远远叫了一声,“禾筝。”
闻声。
两人双双看去。
神色各异。
禾筝像看到救星,忙侧过身,朝季平舟跑去,手顺势被牵住,无所适从间,才道了句:“我不认识他。”
“我知道。”季平舟拍拍她的手背安抚。
再看向那人时,表情全变,眉心浮起褶皱,上下打量了一番,开口便问,“小绪,你在这儿干什么?”
他们认识。
这是禾筝的第一条信息。
看到季平舟来,那人也不再架着恐吓人的神态,反而瘪瘪嘴,有那么几分委屈,“舟舟哥,你怎么跟她在一起?”
“有什么问题?”
那人的表情一瞬间风云变幻,短暂的思考时间里,已经想通了不少事情,比喻方禾筝跟季平舟是什么关系,再比如她怎么能安然无恙到现在,都明白了。
他吞咽了番嗓子,虽然不服气,但眼下可不是个找茬的好时机。
在季平舟沉郁的眸光下。
他只得僵硬地解释,“我就是来要我的东西,要到我就走了,没想对她怎么样。”
本来是想教训一番的。
这念头随着季平舟的出现,消失了。
禾筝蜷缩住手指,仰头望着季平舟淡漠的面孔,另一只手,捏住了自己的玉佛,他侧眸看她一眼,回了个能让她安心的眼神。
“你先上去,我来跟他说?”
原本是不想走的。
可看着季平舟的眼睛,便完全相信了他,禾筝轻轻点头,将手抽出来,“好,那你快点。”
他“嗯”了声,“去吧。”
才走两步,禾筝又回过头,堪堪对上那人的眼,很快挪开。
直到电梯的数字开始上升。
季平舟稍稍松了口气,可看向魏绪时,又阴沉了下去,神态不咸不淡,好似对他的出现格外不满意。
少年抓了抓头发,又局促地去摸鼻尖,在季平舟这样的目光下,气势全没了,这样僵持了许久,才叹了口气,将罪怪在魏业礼身上。
“那老头没告诉我她跟你的关系啊。”
在季平舟知道魏业礼跟禾筝的关系后,就预料到了这一天早晚要来的。
但她现在情绪不定,实在不能再被刺激了。
“你都跟她说什么了?”
“我能说什么?”魏绪多少有点怕季平舟这样的正经人,“就要了那块玉而已。”
“那是魏叔叔给她的,你得去跟魏叔叔说。”
不是没说过。
这法子行不通,他才找到了禾筝,却没想到她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老头不拿回来,我可不愿意,我妈前脚刚没,他就想来认人,还把那个给她。以后老头要是有点什么意外,我可一毛钱都分不到。”
季平舟只当他是小孩,“你怎么净想这些坏的?”
他跟季舒算是一起出去留学的。
当时手续都是家里一起去办的。
季舒是挺怕他的,出了名的坏痞子,谁能不怕?
“我可不管他在外面有几个女儿,该我的那份就是不能少。”
知道他也不是故意来找事,就是想要回那块玉佛,也没有什么坏心思。
“她跟我在一起,会要魏叔叔什么财产?”
魏绪仔细想了想,讪讪问:“我也不知道你跟她是这种关系,那再者说了,谁知道她怀的什么心思?”
“她连自己跟魏叔叔是亲生父女的事都不知道,能有什么心思?”
这点他听说了。
但不信。
可今天看到禾筝那个样子,便差不多确认了,她的确是被蒙在鼓里的。
他有他的坚持,“那我不管,反正那块玉我得要回来,别的随意。”
“你别去找她。”季平舟站得板正,屹立不动,也是半点不容商量的。
这是完完全全将禾筝保护在身后了。
魏绪进退不得,沉默许久,才得出一句,“舟舟哥,你看上谁不好,非看上她,这让我怎么做?”
季平舟神色不变,“你最好什么都别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