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最多是三天。
从雪天走到秋天,一个国家到另一个,不过是一次航班的问题,这次下飞机,乔儿已经疲惫不堪,走过了两个地方。
第一次坐长途车走过草原,那里翠绿,无边无际的草原广阔,方陆北说的没错,那地方的确有羊有牛,还有牧羊的少数民族。
到达时那里正巧赶上他们的特别节日。
在那儿,乔儿过着羊绒披肩坐在篝火旁,空气都是燥热的,噼里啪啦响着的火柴不住地冒出火星子,当地人热情又好客,唯独小朋友心直口快。
坐在她身边的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拽着她身上的披肩,怯生生又正义凛然的问:“姐姐,这个是用真羊毛做的吗?”
乔儿没遇到过那种情况。
脸红了瞬。
看着小朋友被烧红的脸颊,竟然觉得很难启齿,这是方陆北拿回来给她的,至于真假,她也没有去深究过。
只是这一家养了许多羊。
大概看到她将羊毛披在身上,也会难过。
正愁眉不展着,方陆北便从篝火堆的那一头走过来,火光融融,映在他的脸侧,让气质里的戾气都褪去不少,他半蹲在小朋友身边,先看了乔儿一眼,又侧耳,不知跟小朋友说了什么。
说完小朋友便不问了,高高兴心地到了一旁去玩。
等她走了,方陆北才坐下,乔儿那刻又觉得肩上的披肩简直就是是非之物,她问他,“你跟小孩儿说了什么?”
方陆北看着那团火,漆黑的瞳孔里都被映得明亮,被这么一问,很快划出一抹笑。
笑的有些不符合他这个年纪。
“我说你这个是假的,我买不起真的,让她不要告诉你。”
乔儿觉得他真无聊。
但在这种窘迫的事情上,他那点小聪明还就真的有了用武之地。
火很烫,隔着空气也能感觉到,但有方陆北在身边,乔儿却觉得那个温度能够忍受,火光刺眼,她望着,瞳孔刺痛。
耳朵忽然被拨了下。
随着动静。
她转头看向方陆北,他正笑着,手上挂着一条手链,不是昂贵的,大概是这里当地人亲手编织的,也不知他是撒谎还是认真的,“刚才那个阿婆说这个是给妻子戴的,让我带给你。”
夜晚,草原上人头攒动,欢声笑语。
坐在火光旁,乔儿看着方陆北的脸,第一次在他身上有了温暖的印象,而不再是那个灯红酒绿之中迷离的笑脸,也不再是那个声称要一生自由浪荡的公子哥儿。
那一秒。
他们的确都是将彼此当做要度过一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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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站方陆北带乔儿上山看日出和流星,车子无法上山,只能爬山。
这里白昼太短。
天黑之后路更难走,乔儿打着手电筒,凭借那一点光攀爬着,没走多久,她便已经累到双腿打颤,方陆北本是打算开车上来。
没想到这里刚修路。
这旅程是他安排的,哪里让乔儿不舒服了,都要负责。
走到她面前。
方陆北拍拍肩膀,做出一副大方的样子,“来,上来,背你。”
乔儿手电筒的光落在他头顶。
绕了两圈,却没趴到他肩上去,而是绕过他,兀自往前走去,“没兴趣,我能走。”
“我说让你上来。”方陆北扯着她的手腕强行将人带到身上,“这么一个小身板,你还怕我背不动不成?”
他这样想显摆,乔儿只能满足他。
刚趴上去,胳膊还没抱上去,方陆北便闷哼一声,缓缓站起来,嘴上没忘记调侃一声,“乔儿,你是不是胖了。”
“换你身上多一个人,你胖不胖?”
女人都不爱听这样的话。
方陆北也知道。
这话他不会对别人说,但对乔儿,就是能这样轻松。
“不胖。”他抱着她的腿颠了下,“我们乔儿不胖。”
山路不好走。
虽然修过了路。
也就是爬台阶而已,可地上难免会有些碎石子和树枝,踩到了也很危险,乔儿注意给方陆北照明着路,他们周边都是黑暗的,唯有前方有光亮。
那感觉很奇妙。
乔儿从没想过会和他有这样的时刻。
说是梦都有可能。
慢慢的,乔儿也低下了下巴,就那么放在方陆北的颈窝里,呼吸一口口地落在他皮肤上,他好似有些不舒服,动了动脑袋,含着轻微地笑意说:“把你的头发拿开,太痒了。”
“你真事。”
他们在嘴上都不愿意饶过对方。
但行动上,又一个比一个柔和,乔儿将自己的头发整理到另一边,“这样行了吧?”
“痒。”方陆北还不满足,“挠挠。”
乔儿伸出手贴到他的脖子上抓着,其实根本不痒,就是想让她碰上来,方陆北忍着笑,“你没吃饭,就这点劲儿?”
被他说烦了。
乔儿加重力气。
指甲有些长,忽然一抓,疼得他痛呼一声,“好疼。”
这样一来乔儿才停。
还看到了方陆北脖子上被抓出来的血痕,一下子慌了起来,忙用衣领遮了遮,“没事,你皮糙肉厚,好好的。”
“少骗人。”
“没有。”
“真的?”
乔儿答不上来,忽然昂起脑袋看着天上,“快看,星星。”
话题被她转移过去,方陆北也不再逼问,被抓一掌又怎么样呢,只要她高兴,他能给抓得血肉模糊也没关系。
随着乔儿的目光往夜空中看去。
的确。
有星星。
这里空气良好,没有被城市的繁重污染,星光一颗比一颗亮,闪烁在云层中时,仿佛是闪光灯,正在如他所愿地记录他们之间难得的美好。
这一趟旅程是调和剂。
用来在婚前调和他们之间的恨。
方陆北也不知道在旅程结束时有没有如愿,只记得草原上的空气,还有乔儿坐在篝火旁,瞳孔里落着点橘色火光,整个面庞明亮又晃眼,然后问他“你都跟小孩儿说了什么”。
还有在雪地里,她用雪球砸完他,用指尖一点点拨掉沾染在他睫毛上的雪粒子时的怜惜,也许她还没有重新爱上他,但一定不讨厌了。
最后一段是山上的星星,是没有了暖气的旅馆。
是他抱着乔儿告诉她,“我从小身上就热,家里人都说我是小火炉,你可抱紧了。”
他身上的确热,乔儿埋在他的怀里问他,“是不是就是太热了,才想去温暖更多人?”
方陆北吻着她的额头。
“不会了,乔儿,再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