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倒计时前的最后几秒钟乔儿一直看着窗外。
烟花升空了,映到她眼底,心间仿佛也亮了一分,房内昏暗,烟火的光洒进来,让一切都变得忽明忽暗,扑朔迷离。
方陆北就坐在地板上。
地上很冷,但这是唯一能靠乔儿近一点的地方。
他们一起看烟火,一起迎接新年,一起迎接新生命。
烟花落下后才听见乔儿一声叹息。
很微弱。
方陆北抬头看她,“怎么了?”
“没什么。”她还是不太想跟他说话,“困了。”
第二波烟花还没来。
她就已经疲倦了。
这个地方根本看不到烟花升空的全貌,只能瞥见一些微光。
方陆北就那么看着乔儿,比看烟花还专心。
鬼使神差便说,“乔儿,我能抱你吗?”
乔儿缩了下脚趾。
“不能。”
“可你好像很冷。”
“你身上更冷。”
在外面站了那么久,他自己都没暖和过来,凭什么自以为是的觉得能帮别人。
烟火落下帷幕时乔儿算是实实在在松了一口气。
她站起来,绕过方陆北,没有任何的挽留意思,“我要睡了,你先去找个酒店吧。”
“今晚是除夕,酒店肯定都满了。”
“这样的谎一点也不真。”
他在每个地方都有固定的休息场地,再不然凭着身份去酒店,也一定有预留的房间,在他身上,从来也不存在什么露宿街头的说法。
方陆北就那么坐在地板上,他没有想赖着不走,只是的确不知道出去了能去那里,就算人走了,心大概也是留在这里的。
不愿意乔儿苦恼生气。
方陆北才要站起来,乔儿便从卧室里走出来,抱着一床棉被,棉被比她人还要大,根本看不到了身子和脸,“那你就将就睡沙发吧。”
方陆北没吭声。
乔儿以为是他嫌弃,“只有这个选择,要是受不了可以走。”
她也从来就没有留他的意思。
现在也只是看他可怜。
“受得了。”外面的烟花刚落,方陆北心里的烟花才盛开,“给我吧,别说在客厅里,就是再阳台都愿意。”
不知道他什么毛病。
乔儿将那床被褥扔到他脸上,冷生冷语的,“你愿意,我还不愿意明早给你收尸呢。”
阳台没有暖气,在外面过夜,真的会冷死。
方陆北被砸到,拨开了棉被呼呼喘着气,还能看到乔儿的背影,急忙喊了句,“晚安。”
她关上门,理都没理。
还上了锁。
像防狼。
只是这样,方陆北也满足了。
那床被褥上都是乔儿的香味,是天然的,不存在香水的后期熏陶,那种东西,能让他睡得格外安稳,但不安生。
第二天看到方陆北从沙发滚落到地上时,乔儿就后悔收留他了。
不过也是。
沙发太短,他躺在上面,连腿都伸不开,会掉下来一点也不奇怪,为难他这个大爷了。
但乔儿不会给他找理由,还以这里没有他的地方为由而赶他走。
方陆北好说歹说才留了下来。
可到了晚上,又不敢合眼,生怕又睡到别的地方去,乔儿半夜起来出去,就看到他坐在客厅,撑着眼皮,困到打盹儿,却不敢睡。
“你干什么啊?”
她拿着空水杯,站在方陆北身边,叫了一声,他忽然被惊醒,顶着眼圈下的神色,还扯出一抹笑来看乔儿,“你怎么出来了?”
还侥幸的以为是担心他。
乔儿虽然跟他划分了界限,但不是真的陌生人,“你要是在这儿委屈,就去住酒店。”
这话她一天内能说八百遍。
方陆北听腻了,却不会说,“我不想去酒店。”
“你在这里根本睡不好。”
她现在不仅担心她会冷死,还担心他会猝死,“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
没再纠缠,乔儿去倒水。
对着她的背影,方陆北又自言自语,“坚持等到你跟我回去。”
她听见了。
却没转过脸。
在这里睡,他连梦都做不好。
“你晚上出来不要穿这么少。”
乔儿路过时瞥了他一眼,什么都不说。
方陆北知道现在他没资格管她,但还是担心,“你这样会生病。”
“明天你就走。”
他能把死皮赖脸发挥到极致。
但这次不是。
“好。”方陆北都从着她,“你别生病就好,燕京的住处我都找人打理好了,过几天我们就过去,国外的事我都跟他们交接过了。”
这次他是决定要留下的。
谁都拉不回来。
他又伸手想去抓乔儿的手,才抬起,又怕她不舒服会躲开,又停住了。
乔儿没想太多,“很快你就要再监视我了,对吗?”
“不会。”
方陆北不会再那么糊涂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这是纵容到了极点。
让乔儿不知道怎么应付他,但的确,现在的局面已经是最好,她不应该再挑剔,但总有在勉强的错觉。
没有多说,乔儿甩下一句,“早点睡吧。”
她进房锁上门。
没有变化。
-
在燕京的旧房子里有过不好的回忆。
方陆北没选择再住到那里去,而是找了一处僻静地,有露台,有花园,专门用来给乔儿养胎。
其实住哪里她压根就不在乎。
在乎的,不过是一个清净。
搬进去时房内还在忙着置换新的家电,乔儿不管这些,她独自一人住一间,在这方面,方陆北给足了她尊重,但这形式又像是为了孩子凑和在一起。
他们谁都不说。
平静地吃完在新房的第一顿饭,平静地做自己的事情。
乔儿看电视打发时间。
方陆北就玩游戏。
好似又回到了在创意园时,她怀着孕,他腾出时间来陪她,就那么平平淡淡,却又温馨美好,尽管他在努力朝着那个方向去了,但还是差着很大一截。
乔儿看着看着犯困,方陆北在一旁有声音,她只好回卧室,才合眼没一会儿,却感觉有人在看着,睁开眼,就看到了方陆北。
迷迷糊糊还未醒。
他惆怅的神色像外面落日的余晖,一天之内,只敢露出来这么一点,时间还短。
“我吵到你了吗?”
他轻声问。
乔儿侧过脸,并不想理会,也不去看他,眼泪却又悄然滑落,“没有。”
“我以后会小点声。”
“我说没有。”
“对不起。”
“不用。”
这下子,眼泪掉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