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证实禾筝没有在撒谎。
方陆北瞒着所有人私下去了乔儿所在的俱乐部,没有走进去,只是将车停在最隐秘的地方,静静等着乔儿出来,再问清楚。
他去的太早。
完全没有时间观念。
这么一等便是大半天,霞光四溢,掉进车里好几块斑斓的光,有一块便刚好掉在他的手腕皮肤,映着上面的数字,那是乔儿降临这个世界的日子,但他去刺青时,却是她离开他的日子。
这么一想。
方陆北忍不住发笑,轻扯了袖子,将那刺眼的数字遮住。
如果不出所料。
他以后都不能把这块皮肤露出来了。
等到了黄昏,又到了黑夜,一弯弦月斜斜的挂在天上,景象凄凉落寞。
乔儿出来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她饥肠辘辘,低头在手机上寻找着附近哪家餐厅评分好些,去尝尝特色。
边看,边询问着身旁的人。
手也跟那人牵在一起,行为举止,已经成了世间万千普通情人之一。
身旁的男人比她高出大半个头,随着她的声音,也低头去看手机,薄薄的荧光照在脸上,映出他们欢愉的面孔。
方陆北幽幽瞥出去。
不知不觉间,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已经收紧,落出泛白的骨节,这下他总算完完整整的体会到了那份痛心感觉。
还有什么可问的,一切都摆在眼前了。
他完全可以等乔儿上车跟那人走了自己再离开,可他偏偏要打开车灯,让那两束炙热的光芒落到前面这两人身上,明亮包裹着他们,刺着眼皮。
再等乔儿眯起眼睛,下意识地看过来时,方陆北正坐在车里,目光对着她,平平淡淡的笑,笑完,开着车便走。
他非要出现,在她已经软烂无形的心上再踩一脚才痛快。
这就是这个人的恶劣之处。
等他走了。
乔儿才将陷在别人掌心的手抽出,回以抱歉又感谢的微笑,“谢谢师兄了。”
“小事。”
她将目光收回,喉咙堵着口闷闷的气,“我还要去给朋友过生日,先走了。”
车队的人都对她很好。
各个仗义。
尤其是一直照顾她的师兄,简直有求必应,就算是装男朋友这件事,都能想都不想就答应,还替她瞒过了禾筝,又瞒过了方陆北。
当下除了这样,她没有别的办法跟他撇清关系了。
两个小时后她开车到盛广大厦,只为跟禾筝吃饭,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实际是满目疮痍的,只因那天便是在这里,一切撕裂,所有背叛掩藏不住的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
那天。
她呼吸都有停止过。
相隔一周,再走进来,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乔儿状态不错,也没有了刚分手时的悲伤和憔悴,禾筝也是亲眼见到她跟同队的师兄在一起了才敢告诉方陆北。
可还是有必要交代一声的。
“今天方陆北问我了,”禾筝把甜口的菜放在一旁,递了餐厅的特色菜过去,乔儿接过,听见她随口说,“我跟他说了,你跟别人在一起了。”
乔儿动作凝滞,没一秒,还是自然地接过了盘子。
“我看见他了。”
“……什么时候?”
禾筝没想到方陆北会迫切成这个样子。
他如果很早过去,应该酒都没醒吧,这幅德行就去开车,还出现在乔儿面前,真是疯了。
乔儿想到方陆北离去时那抹笑,好像在说,他再也不会来了。
是如释重负,也有无措。
“就刚才……”她也没弄清楚他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说不定是想来看我被绿了之后痛哭流涕呢,想的美。”
痛哭流涕的那个可不是她。
禾筝记得方陆北是怎么在分手后整天醉在酒绿灯红间,昼夜颠倒的原因大概与她相仿,只为逃避。
他那些颓废的样貌。
禾筝不能告诉乔儿,这会影响她对这段感情的判断,若是因为她说了不该说的话,让乔儿摇摆不定,那她就是千古罪人了。
“那之后呢?”她能做的,便是挑不重的话聊,让乔儿宽慰些。
她面上从不显露过多的心事。
胃口也比常人要好,两颊塞的鼓鼓囊囊,喝了一大口水才保证自己没被噎到,“以后?我打算报名队里的名额出国训练了,上一次因为他放弃了,这次多出来的机会,不能错过了。”
“决定了?”
“当然。”
从小她就是这样的性子。
该哭的时候痛哭一场,哭过后,便绝口不提曾经为之伤心的一切,好似一切没发生过,成了过眼云烟,该吃该喝,玩的尽兴。
塞了口东西,乔儿擦擦嘴,含含糊糊问:“季平舟呢,不陪你来过生日?”
“跟你吃饭叫他做什么?”
禾筝说的认真。
却叫乔儿一口卡住,偏头咳嗽了好几声,接过禾筝递来的水喝下一大杯才好些,接着又用浮夸至极的语气说,“你可别这样,弄的好像是因为我不让他来,我可没这样说过。”
“不是这个意思。”禾筝不知该如何组织言语,“他跟郑琅在一块。”
“那不是好人。”
跟方陆北在一起时,带着他为非作歹的就是郑琅,他连孩子都快两岁了,却还是不改花花肠子,在外面的女人恐怕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算是他们这伙人里,最混蛋的。
禾筝也知道这些。
可郑琅人是糟糕,唯一的好,也就是讲点义气了。
所以当初季平舟跟他重归于好。
她并没拦着,也没什么资格拦着。
电话响起时这顿饭刚好到了收尾阶段,她们铃声相仿,乔儿看了眼手机,是熄屏状态,“你的。”
禾筝也看到了。
可来电的是方陆北,当着乔儿的面,她不想接,伸手便挂了。
刚挂,他又打来。
像是有急事。
无可奈何,禾筝只好接起来,音量减弱,尽量不让乔儿听见他的声音。
“什么事待会说,我没空。”
方陆北声音着急,不是开玩笑,“出事了,你快过来。”
瞳孔轻颤,她悄然掠了乔儿一眼,“什么事?”
“季平舟的事,急不急?”
“他好好的,你别烦人了。”
只当方陆北是在作妖,没再搭理他,禾筝干干脆脆挂了电话,才一秒,照片又传过来,那个地方她认得,大概就是季平舟每次去跟郑琅打牌的俱乐部外。
现在,那里停着一辆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