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筝走得急。
忘记了口袋里的手机。
本是没什么事了。
一整天秦止也只是发信息,没打过电话,多少没有做到太过分的地步。
可她刚走,梁铭琛跟方陆北颇有兴致地聊起那些见不得人却又值得他们津津乐道的事,季平舟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计算着禾筝出去的时间,渐渐的便有些坐不住了。
裴简给他倒茶夹菜,他也是尝尝就放下。
好像禾筝才是他胃口的来源。
坐得有些疲惫了,才放下筷子,他便听到椅背上禾筝那件衣服口袋里频繁发出的震动声,像是很紧急,一声接着一声。
那声音吵的心烦。
季平舟本没有窥探手机的习惯,拿出来也只是想要关了声音,可弹窗里的信息,来信者的名字,都让他无法忽略。
几乎是刹那。
目光便定格在了屏幕上。
他记得禾筝手机的密码,就算不记得,这部手机里也有录入他的面部。
很容易打开。
也很容易看到这一整天禾筝心不在焉的来源,宋闻,还是宋闻。
桌上两人在聊天,聊的开怀,只有裴简注意到了季平舟,他拿到手机开始,神情便一丝丝抽离空洞,变得难以言喻,好似被狠狠羞辱了一番,还不能为自己唱衰。
不光是新消息,就连禾筝今天跟秦止聊的,他也一条条看完了。
知道了在他求婚的时候。
禾筝那般虚晃是为什么,又为什么想也不想就拒绝,她那时说什么?
她说:“一定要这样吗?”
那枚戒指在别的女人眼里也许是爱的象征,是幸福美满,是爱情的见证和回报,可在她眼里呢?只是禁锢,仿佛带上了,就是一脚踏进坟墓。
她可是拼命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人啊,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再进去。
还是在知道了秦止说的那些事之后。
季平舟忽然觉得自己无比可笑,他策划未来,她却从没打算做他未来里的一员,她不爱吗?她当然是爱的,可她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风雨欲来感先是席卷了裴简,他怀揣着忐忑和尴尬打断季平舟,怯怯叫了句,“舟哥,长寿面要不要现在上?”
季平舟像是没听见。
裴简看到明亮的屏幕被他滑下了关机键,骤然变黑,再也没有一条信息会进来,打扰这一天。
眸子忽然亮了,也跟着抬起,裴简慌张移开眼,生怕被季平舟看到自己的目光,可他现在哪有心思管他?
对面两人更是没发现任何变化。
还在聊着,不知聊到了什么,梁铭琛忽然低了声,但又不算太低,还是能让他们听到几个字,好像在说,“你跟那个珍珠……”
提到这个名字,方陆北像被热水烫了下,忙踢了踢梁铭琛的脚。
他及时止住声。
跟着方陆北看了眼季平舟跟裴简,却更大胆了,“怕什么,你妹妹又不在这里?”
没有女人的场所。
聊的自然是不能当着她们的面说的事,比如,其他女人。
方陆北这次却没了心情,但好在季平舟的注意力并不在他们这里。
他这才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方禾筝怎么还不回来?”
裴简也跟着结巴开口,“……还是等方小姐回来了再上面吧。”
这一场都要听着季平舟的。
他眉间有一片未化解的阴郁,正在慢慢发酵,一手拾起了椅背上的两件衣服,语气不容置疑,“不吃了,去戏台子那边吧,我去找她。”
裴简忙站起来,“我跟您一起去吧。”
一个花生壳从左边丢过来,砸到他的手背上,方陆北撇着眉,“你跟着瞎起什么哄?”
他说不出话。
季平舟已经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
方陆北一根筋,没看出什么,梁铭琛却比他敏感一些,昂起下巴叫了裴简,“小简,他俩怎么回事?刚才坐进来就感觉不对劲了。”
没那么亲昵。
反而像是有了隔阂。
裴简正火急火燎的,一句话也答不上来,生怕禾筝跟季平舟吵起来,今天的日子,实在不该吵架。
-
找到洗手间附近。
这么久没看到禾筝,以为她在冷静,也的确,她冷静的方式就是偷偷抽烟,被季平舟当场抓包,还像个学生似的立马扔了烟踩在地上。
脸上那丝闪过的惊慌失措像一颗石头,直接堵住了季平舟想质问的心思。
“你怎么过来了?”
面对禾筝的问题,季平舟险些脱口就说“我不过来怎么能看到你在抽烟,怎么能知道你还在想宋闻”,他自问没几个男人能做到他这样大度。
就连这个时候,他也不想破坏今天的圆满度。
“他们都去听戏了,你一直不回去,就来了,走吧。”
他虽然什么都没问,可禾筝却更不安,但当下,也只能乖乖将手放进他掌心,跟着他到另一栋楼的二层,那个地方观看戏台子上的人更全面清晰。
穿过帘子,季平舟才找到他们的位子。
没想到的是,郑琅已经到了,正半靠在椅子上,翘着腿嗑瓜子,边上还有个年轻漂亮的女人陪着,那面容,跟最近新冒头的女演员有点像。
他参加任何场合都会带女人。
这已经成了习惯,季平舟倒没什么不悦,也没功夫管他。
见他们过来。
郑琅放下手上的瓜子,自来熟地叫了一声,“哎,舟舟。”
女人的手还停在他的腿上,他顺手给撤掉,等季平舟带着禾筝坐在边上了,脸色也没变,随便从口袋拿出一串钥匙搁在桌上,“这个给你,生日礼物。”
季平舟瞥了眼,“什么东西?”
“新盘的房子啊。”郑琅还是没变,好像不管过多少年,经历多少事,都是这么一副浪荡的流气嘴脸,“你看你,跟我闹别扭,连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你知道现在这一套估价多少?别人拿钱都买不着,我专门给你留的。”
听着他的话。
梁铭琛也探过头来耍贫,“那我的呢?”
“有你什么事?”郑琅不给他面子,“你有老婆吗?这是我给舟舟的赔罪礼。”
说着。
语气慢慢转折到了禾筝身上。
季平舟身边这群人里她最瞧不起的就是郑琅,这个人可是险些把她害死,就为了个烂尾楼来报复,现在想想,幼稚极了。
这么一年,郑琅也反思了,这次是诚恳地道歉,站了起来,那架势,就差给禾筝鞠躬了,“还有给方小姐的赔罪礼,就当我送你们的婚房了,以前的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记着了?”
季平舟仰眸看着他,“没完了?”
分明是道歉,可禾筝却如坐针毡,更加不舒服,也更加清楚了,也许她以前受的那些苦,是真的能被一笑了之的。
道完了歉。
郑琅还能坐回去继续看戏,可她受过的伤疤可还没消,而季平舟也是淡然的模样,这让她更清楚的感受到心底的恶寒。
想将手抽出,这次季平舟却攥紧了,声色含着警告,“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