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终南想了又想,回转身来,脸上还是不动声色,颇有定力的含笑应道:
“什么西玄山灵渊谷,今天就算是西王母来了,没有号也见不了我家公子。这位姑娘还是请回吧,明日早些过来,与这些大姑娘小嫂子们一起排排队,还是有希望的。”
说完就大步流星的回房吃早饭了,只留下那小丫头在背后气得跳脚直骂人。
贺终南一进房门,就急急的对风狄生说道:
“师弟,你猜,我刚刚在下面遇见谁了。”
风狄生淡定的喝了口粥,又拿起一块馒头,一边撕成小块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师姐,你在下面跟那小丫头的吵架动静大的整条街都能听见了,还非要上来问我。你这人的虚荣心可真不是一般的强烈啊。”
贺终南心生失望,
“咦,你都知道了?亏我还想上来炫耀一番我的欲擒故纵之计,来逗逗你呢,真没意思。”
“唉……”,她叹了口气,像个小鹌鹑一样把头埋在饭桌上,做出一脸沮丧的样子。
风狄生边吃馒头便边觉得好笑,知道她的撒娇病又犯了,就等着自己去安慰她,可偏偏故意不让她得偿所愿,继续装作一脸无事的在旁默默喝起粥来。
几分钟过去,贺终南有些绷不住了,她气鼓鼓的抬起头,开始质问风狄生:
“你是不是觉得你师姐我很笨?”
风狄生感觉此次的谈话套路来的莫名又突然,他小心翼翼的避过雷点,巧妙答道:
“师姐为何有此一说?你不是我派上下除师父以外排名第一的聪明人吗?怎么会有人蠢到认为你笨?”
贺终南把脸猛的凑上去,一双大眼睛直直的盯着风狄生,看得他心里直发毛,他眨了眨眼睛,示意这个距离有点近,这个眼神太凶恶,本人有些吃不消。
“师姐,你这么看着我,我可是怕的很,跟要生吞活剥了我似的。”
“哼,依我看,你是高兴的很。说,你是不是因为要去见那甘黛黛了,所以乐不可支,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不过是装的这么淡定罢了。”
风狄生这才反应过来,她今日为何如此反常,原来是眼看这计划快要成功,不知发了什么疯,吃这凤仙公主的飞醋吃的已经泛酸冒泡了,他简直哭笑不得,心想自己与这甘黛黛连面都尚未正式见过,这厢就已经这么大反应了。
要是当场看见他为甘黛黛摸骨算命还不得现场炸毛,分分钟召唤风雷诀将整间房夷为平地啊。
他平静了下情绪,觉得自己身为此次计划的重要执行者,有必要让整件事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不能被贺终南带偏了。
风狄生和颜悦色的开始用言语诱导贺终南,
“师姐,当初是谁定下的这美男诱敌之计?”
“是我。”
“那师姐,我当初是何等的反对替人摸骨算命这件事,你又是怎么劝我的?”
“我说的,你摸归摸,不要动心就不算违反门规。”
“那今日之事已成功了九成,若是眼下因为我要去给那甘黛黛摸骨,你就又拆房子又拆庙的,我看这件事咱们就别做了,再另外换个招儿吧。”
“那怎么行?我们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况且师父要我们全力以赴,怎能轻意放弃,你不要准备临阵脱逃啊?”
风狄生看她一步一步猜中自己的陷阱,想笑又不敢笑,只得无奈的对她说道:
“师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可别又来掐我。”
贺终南一口闷气出不来,对着他的后背就是一拳打上去,
“你真是个鬼灵精啊,看着面上老实,一肚子坏水。我这人聪明一世,怎么唯独碰上你脑子就不会转了,想说的,想做的,没有一样顺心的。”
她恶狠狠的望着风狄生,
“你说,咱俩是不是八字相克,命里不和啊?”
风狄生又拿起第二个馒头,啃了一小口后,轻言细语的说道:
“师姐,你这个人吧,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毛病,你知道吗?”
贺终南心生好奇,问道,
“什么毛病?”
风狄生一脸淡定的咽下这口馒头,喝了一口粥,润了润喉咙,方才说道:
“说话太难听了。”
贺终南气得又要掐他,怎料风狄生两只手臂防守得当,左挡右阻,她努力了半天,也始终没能找到能掐的位置,方才作罢。
她气呼呼在风狄生正对面拉了一只凳子坐下,严厉警告他:
“说我说话难听我也得说。我可告诉你,听人说,那凤仙公主甘黛黛美得很,是那白焰教的第一美人。你见了她,可不许多看;摸她手的时候,绝不许趁机多摸几下;与她言语之时,更不可赞她赞的太过。明白吗?”
“前面两条倒没什么。可这第三条,不许赞她赞的太过,是何道理?不这样做又如何讨她欢心,得她信任,让她愿带我们前去见那白焰教母呢?”
贺终南一脸不屑的看着他,
“看看,你这就不懂女人心了吧。知道女人什么心最重吗?好奇心最重。那甘黛黛样貌出众,又是这白焰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狠角色。这样的人物,必是阿谀奉承之人多,而真心相待之人少。”
“你若学那平常的江湖术士,上去就拍她的马屁讨她的欢心,只捡她爱听的说,必然遭她鄙弃。根本不可能听到她的真心话。”
风狄生恍然大悟,求教道:
“那依师姐之见,我该怎么说才合适呢。”
贺终南拿了主动权,巧笑言兮的望着他,笑道:
“刚刚是谁说我说话不好听来着,怎么,现在反倒讹上我这说话不好听的人了?”
风狄生也不甘示弱的学她刚才的样子,将眸子紧紧的盯着她,眼波流转,甚有压迫力的问道:
“你若不肯说,咱俩就一直这么瞪着呗,反正师姐你的眼珠子大,我多瞪一刻是一刻,也不吃亏。”
贺终南打了一下他的小臂,咯咯的笑起来,
“你若再闹,我就再给你这手臂上掐上七八个紫红大印,疼的你满地找牙。”
风狄生并不回应,只是继续盯着她,对视了几十秒以后,
贺终南终于坚持不住,她笑着把风狄生的脸推向一边,吐槽道:
“唉,你别再望着我了,哎呀,不要胡闹了,我告诉你就是啦。”
她将风狄生离自己推远了一些,端坐在案几旁边的椅凳之上,开始给风狄生分析整件事。
“甘黛黛这人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容貌出色。按理说,这样的一个人自当是什么也不缺的,可是,我打听到,她母亲此生并未与人婚配,是私自生下了她。而她自幼与白焰教母相依为命长大,并没有任何关于父亲的记忆。”
风狄生反应过来,附言道:
“你的意思是,甘黛黛的父亲,是她的弱点,也是她的心病?”
贺终南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
“这样的女孩子,外表再风光,内心也是孤独的。况且我听说近年来白焰教母甚少关心教中之事,深居简出,与女儿也日渐疏远。所以,甘黛黛内心必然是苦闷郁结的。”
“这样骄纵敏感的女子,你要先以奇行怪语博得她的注意,然后再生出无限同情,最后做出可怜她的样子。”
风狄生奇道:
“为何是可怜?”
贺终南缓缓应道:
“人终究都是脆弱的,若能遇上一位真心真意可怜自己的人,便会犹如万倾高墙遇蚁穴,崩溃的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