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晚饭是四菜一汤,味道还不错。

吃完晚饭,傅折桂问杨师傅:“咱们下一个投宿地是哪里?”

“怎么,不在这里再逛一天了?”杨师傅有些意外。

“我问问行程,有时间就逛,没时间就赶路。”刚才遇到一字眉,就好像在一锅汤里发现了老鼠屎,傅折桂已经没心情再逛了。

“下一个投宿地是林县,按照我们今天这种速度,下午就能到。不然,你可以早上再逛一会儿,我们启程,大约傍晚的时候到林县。”杨师傅道。

“那就这么定了。”傅折桂一锤定音。

第二天一早,傅折桂没去东灵街,而是去了杨师傅所说的那些大店铺,不一定买,就是看一看,开开眼界。

首先,她就去了明和坊,却没想到,她扑了一个空。听边上的人说,明和坊的白家得罪了什么人,两个月以前就关门了。

出师不利,傅折桂悻悻的去了艺德楼。在艺德楼,她大开眼界。

那两米宽的瓷缸,通体雪白如玉,简直如白玉雕琢而成;那福禄寿三星,神色拟人,真是巧夺天工;还有那飞奔的骏马,线条流畅,微风吹过,竟然能发出嘶嘶的马鸣声,艺术效果跟技术几乎都达到了一个巅峰。

景朝人或者说定州府这些人在烧瓷器这件事上,真是绝了!当然,它们的价钱也够绝的,让傅折桂看的眼馋。一件瓷器就能卖上千两银子,她要是有这种技术,还开什么洗衣店、卖什么书,天天烧瓷器就行了。

逛完第三家店铺,傅折桂决定不再逛了,立刻离开定州府,这种可望而不可及的感觉太难受,她再看下去,没准会留在定州府掘金了。

退了客房,武直去牵他的马,傅折桂则准备上马车。一掀马车帘,她惊讶的发现,马车里竟然有人,是一个瘦削的老人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孩子。

“姑娘,我们不是坏人,昨天,在东灵街我们见过的,求你带我们出城。”老人哀求道。

傅折桂打量了老人几眼,记不起她什么时候见过他。

“搜,给我到处搜,一定要把那个老儿还有那个小崽子给我找出来。”街角,一字眉手里拿着棍棒大声的吆喝着。

“是。”他的手下立刻四散开来,到处乱闯乱撞。

这时,一字眉也看见了傅折桂的马车,立刻带着人冲了过来。

傅折桂放下马车帘,静静的站在一边,等着一字眉过来。

武直发现这里的异样,赶紧过来,将傅折桂护在了身后。

“你们是什么人?”一字眉见这面多了一个男人,脚步略缓,但口气还是挺横的。

“路过的人。”武直淡淡的道。

一字眉觉的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立刻指着马车喝道:“说,人是不是被你们藏到马车里了?识相点的,立刻把人交出来,不然,我让你们走不出这定州府。”

“哦?”武直在腰间一抽,竟然抽出来一根半米多长寒光闪闪的龙骨铁鞭。龙骨铁鞭,就是那鞭子像龙骨也就是猪脊骨一样呈锥形,一节一节的,身上全是锋利的骨刺,沾在人身上,估计能让人立刻掉层皮。

一字眉也是有些见识的,他知道,能拿得出这种武器的人,绝不是好惹的。

踢到了铁板,他眼睛乱转,外强中干的道:“我告诉你,定州府可是有王法的,不是你逞凶使恶的地方。

那两个人可是是严家要的人,严家你知道吗?那可是我们定州府数一数二的大人物,跺两脚,整个定州府都得摇两摇。你现在把人给我,我还能饶你一命,等到严家的人来了,你哭都没地方去哭。”

“啰嗦。”武直冷哼道。

一字眉真的被气到了,饿虎难敌群狼,这个男人也太自以为是了,真以为他真的怕了他吗。面色狰狞,他一挥手,那些四散的混混就从旁边聚集了过来,手里拿着棍棒,虎视眈眈的看向武直。

眼看着一场混战就要爆发,傅折桂在后面却另有所思,她在想,一字眉所说的严家到底是谁?听起来应该是个有权有势的人物。

他们这边现在就三个人,严格的说,就武直一个人能打,她跟杨师傅就是两个累赘,还不如没有。严家要是真的派很多人来,他们肯定要吃亏。

推开武直,傅折桂道,“你们不就是想看看我们的马车里藏没藏人吗?过来看啊,何必这样。”

武直有些意外,但他愿意听傅折桂的,便真的站到了一边。

一字眉更是惊疑不定,呆愣当场。

“怎么,不敢过来。”傅折桂挑眉道。

“哼,老子还怕你不成。”一字眉三步两步就来到了傅折桂的身边,伸手去掀马车的帘子。

第66章

只掀开一点, 一字眉就停住了。他看到, 他要找的人就在马车里, 同时, 他还看到了一张银票, 一张二百两的银票。

他转头看向傅折桂, 喉头涌动。

傅折桂又悄悄的递上来一张三百两的银票。她想的很简单, 一字眉是赌鬼,他这么做,肯定是为了钱, 那她只要拿出更多的钱,不怕他不帮她。

果然,一字眉毫不犹豫的放下了马车帘, 骂骂咧咧的道, “妈的,什么都没有, 你们给我继续去找, 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出来。”喊完, 他伸手去拿傅折桂手里的银票。

傅折桂一抽手, 将银票拿了回来, 然后在一字眉的变颜变色下, 她将银票折好,放进了一个红布绸包里,拿眼示意了一下城门的方向, 那意思就是他们离开定州府, 她才会把钱给一字眉。

一字眉有些不悦,但又贪图那些银子,还是没说破刚才的事情。

傅折桂立刻上了马车,对杨师傅道:“走,咱们离开定州府。”

杨师傅战战兢兢的赶着马车离开了定州府。

跟到门口,一字眉不肯再让傅折桂他们走了,他也不傻,再走的远了,自己的钱还能不能要到都是一个问题。

傅折桂拿出那个红绸布包递给一字眉,一字眉接过来快速而小心的往里面瞧了一眼,见里面果然是叠在一起的银票,他立刻欣喜的将绸包揣进了怀里,溜回了城。

马车越走越远,“姑娘,那可是五百两银子,你真的给了那个坏人?”杨师傅为傅折桂鸣不平。

“怎么可能。”傅折桂笑了,从袖子里拿出了那五百两银票。至于一字眉拿走的那个红布包里放的,根本就是一张银票包了几张草纸而已,总共也就二十两。

从一开始傅折桂用银票诱惑一字眉的时候,她就打了这个主意,所以她才故意用红布绸包包银票。她算定一字眉不敢当众检查绸布包里的银票,结果果然如此,被她瞒天过海。

这算是一个小小的欺骗,但用在一字眉这种人的身上,傅折桂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将前因后果跟杨师傅说了,杨师傅立刻伸出大拇指赞道:“姑娘你真是太聪明了,他这种人,就该这么治他。不过,他回去以后发现不对,会不会找人来报复咱们?”

傅折桂也早就想过了,“不会,是他放走了咱们,他还怕那个什么严家知道了怪罪他呢。我估计他啊,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定州府的一堵破墙后面,一字眉迫不及待的打开红布绸包,立刻就发现了不对。

狠狠的将那些草纸扔在地上,又踩了两脚,他气的三佛升天,七佛出世,没想到他一个大老爷们,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耍了!这口气他怎么咽的下去。

可是傅折桂他们已经离开了定州府,靠他的力量是追不上他们了,难道真要去告诉严家?

真让傅折桂猜对了,一字眉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将这件事隐瞒下去,不然,让严家知道他放走了白家的人,他会更惨。

所以说,车里的一老一少是彻底安全了,傅折桂将视线移到那一老一少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到我的马车上的。”

老者又向后看了看,发现定州府已经消失在视线里,他这才感激涕零的道,“救命大恩,不敢欺瞒。我叫白正芳,这是我的孙女白彤雪。”他推了推身前那个八-九岁的孩子。

白彤雪立刻恭恭敬敬的给傅折桂行了一个礼,“多谢姐姐救命之恩。”显得十分懂事乖巧。

傅折桂上下打量着白彤雪,她脸上抹了很多黑灰,头发又散又乱,穿着一身灰布衣服,不听她的声音,还真不知道她是一个小姑娘。

“在外面,男孩安全一点。”白老爷子解释道。

傅折桂表示理解,继续听他下面的话。

“昨天在东灵街,你跟外面那位公子在街上逛,我跟我孙女就躲在一边,街上那么多人,只有你们不怕那些恶人,所以我们认识你们。

今天,那些恶人也不知道怎么找到了我们的藏身地方,我们慌乱中就跑进了你们住的那家客栈,正好看见外面那位师傅牵着马车要出去,就想趁机跟着混出城去,没想到,这马车是你们的,还给你们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姑娘的大恩,我白正芳以后一定会涌泉相报。”白老爷子诚挚的道。

“原来是这样,也不用说什么报恩不报恩的,我就是是看不惯那个一字眉祸害好人,今天就算是别人,我也会帮忙的。”傅折桂随口道。

白老爷子有些意外,“姑娘莫不是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

白老爷子苦笑一声,刚要回答,杨师傅突然惊道,“你不会是那个白家吧?”

“定州府哪里还有第二个白家,我就是那个白家。”白老爷子无不自豪的道。

“到底是哪个白家?”傅折桂还是不明白。

“就是那个明和坊啊,明和坊就是白家开的。”杨师傅激动道。明和坊啊,他想进去看看都不敢,今天竟然见到了明和坊的主人,他真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原来是明和坊白家,不对啊,我今天才去过明和坊,人家说那里已经关门……”傅折桂看着白老爷子落魄的样子,哪里还用问下去,肯定是白家出事了呗。

“惭愧啊!祖宗几百年的基业。”白老爷子羞的面红耳赤。

“跟严家有关?”傅折桂了然。

“他们都是坏人。”白彤雪脆生生的道,显然,这次的事情对她的伤害不小。

也不用问下去了,商场如战场,肯定发生了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傅折桂转而道,“那你们以后准备怎么办?”

“我打算带彤雪去徐州,我妹妹一家在徐州,我外甥孙子跟彤雪有婚约,我想带彤雪去投靠他们。”白老爷子帮白彤雪捋了捋头上的乱发,“真是苦了这孩子了。”

白彤雪羞的垂下了头,景朝十三四岁就结婚的人多的是,九岁已经懂得很多事情了。

“有打算就好。若是实在走投无路,也可以来文王县找我。帮你们报仇什么的我不敢说,起码饿不死你们,能给你们一个安身之处。”傅折桂笑道。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现在傅折桂有钱了,还真不在乎多养两个人。况且,她觉的这爷孙俩也不是那种赖在别人家里不走的懒人,只是落难了而已。

白老爷子感激的浑身直抖,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白家那么多亲朋好友都躲的远远的,傅折桂一个陌生人,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竟然肯这么帮他,白老爷子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彤雪,把爷爷交给你的那个东西拿出来。”

白彤雪羞怯的转过身去,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拿出一本书,递给白老爷子。

白老爷子接过书,仔细的抚摸了一遍,突然将书一撕两半,将其中一半递给了傅折桂,“这是我白家的烧制白瓷的秘术,严家抓我们,也是为了这个,我想把它交给你,跟你借一点银两做路费。”

傅折桂有些惊讶,没伸手去接那半本书,“钱我可以借给你们,这书就不用了吧?”

“我把这半本书交给你保存,还有另外两层意思。”白老爷子赶紧道。

“哦?”

“第一,我确实很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我给你的这前半本书记录的都是一些烧瓷的基础知识,还有一些我白家的瓷器胚胎制作方法。

你看了以后,若是想学烧瓷,应该能从中领悟到一些东西。

第二,我这次去徐州,不瞒你说,我心里也没底。人心隔肚皮,谁知道那边会怎么样,所以我想把这前半本书寄存在你这里。

这样,若是我真的遇人不淑,他们也得不到完整的白家秘术,烧不出白瓷,我也总算对得起白家的先租了。”说到这里,白老爷子满脸的悲怆,若是可以,他真不想把人想成那样。

“爷爷。”白彤雪也红了眼圈,抓住了白老爷子的胳膊。

“乖孩子。”白老爷子爱怜的摸了摸白彤雪的头。

傅折桂明白了白老爷子的意思,可是并不代表着她会趁人之危看这本书。这个朝代,所有技艺都是代代相传,甚至传男不传女的,她对烧瓷器一窍不通,光看书能学会?还不如给大家留个余地,以后等白老爷子东山再起了,没准还能跟他合作一下,长远发展。

“这本书就先放在我这里,我帮你保存,但我不会看的。等你什么时候方便了,就来我这里取回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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