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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千他站在夏花绚烂里!

到北京的第二个月,何冉的牙疼又开始犯了。

晚上,她躺在自己的床上,捂着时不时抽痛的腮帮子,彻夜难安。

这一个月里,先是开学报到,接着新生军训,一边和新同学互相了解一边忙着找房子,然后收拾行李搬出来住。

繁忙的九月一天天过去,生活渐渐恢复平静。

日复一日,有条不紊。

何冉现在住的地方是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她不喜欢在宿舍蜗居,太吵闹,一个人住更清净些。

房间环境还不错,一室一厅一卫,四千块钱一个月,坐北朝南,冬暖夏凉。

房东是重庆人,一对中年夫妻。

年纪不小,精力却很旺盛,每天晚上都要恩爱。

他们就住在何冉对面,中间隔了一堵墙,隔音效果差强人意。

何冉本来牙疼就不好受,又要夜夜听别人的呻/吟声,几乎整晚睡不着觉。

好几次后悔搬到这里来,但念在那队夫妻为人还不错,况且自己已经交了三个月的房租,还是先住完这段日子再说吧。

月底,何冉又去医院复查了一次。

虽然独自身在外省,但杨文萍已经帮她在这边联系好了资历深厚的中医专家。

她每个月都要定期复查,身子稍有异常就得吃大量药物调理。

所幸病情一直很稳定,除了偶尔夜里会腰痛腿痛,其余都无大碍。

十月。

国庆期间,韩屿来北京旅游。

在机场等候他的大驾时,何冉收到杨文萍发来的警告短信,“这次好好带着小屿玩一圈,不要再惹他发脾气了!”

何冉漫不经心地回复一条:“知道了。”

将手机放回包里,抬头便见韩大少爷一副酷酷的行头,戴着副墨镜、拖着个大行李箱从大厅尽头朝这边走来。

何冉挥挥手里写着“韩屿”两个字的牌子。

等他走到面前,她露出个言不由衷的微笑:“北京欢迎你。”

其实杨文萍说的话并不是全无道理。

何冉也觉得或许该缓和一下她跟韩屿之间的关系了,总是与他作对对自己没有好处。

所以这一次她拿出了东道主的态度,友善地接待他。

向班里几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打听了哪里比较好玩,何冉制定了一份旅游/行程。

第一天,他们去参观了一遍故宫和颐和园。

第二天,他们去鸟巢和水立方周围逛一逛。

第三天,他们去看了一出京剧表演。

……

假期最后一天,何冉带着韩屿爬上了八达岭长城。

在这里带团的导游们之间流行着一句话:“不到长城非好汉,爬得越远越傻蛋。”

何冉和韩屿就属于他们口中的“傻蛋。”

艳阳高照,天气炎热,一层层石梯的表面上仿佛升腾着烧焦的白烟。

两人凭着一股倔强劲不停地往上爬,背后早被汗水浸透,衣服呈半透明的状态黏在身上。

到后来何冉实在体力不支,爬不动了,他们选择坐缆车回到平地上。

从出口出来,何冉走到小摊边买了一杯雪糕,韩屿累得半死不活地跟在她的身后。

付完钱,何冉拿塑料勺子舀了一口冰淇淋,自己吃。

又舀了一口,递给韩屿,“吃么?”

她这个动作,带着一丝试探的意味。

韩屿见鬼似的盯着她。

从他来北京的第一天,这个女人就很反常,无论他怎么找茬,她都一副春风化雨的态度。

他简直要怀疑她是不是变了个人。

何冉又问了句:“不吃么?”

“……”

满怀狐疑中,最终韩屿还是张嘴把那口快要融化的雪糕吞了下去。

即使这个挑剔的小少爷从来不吃别人的口水碰过的东西。

何冉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看来初中时候他对她的那句短暂的告白还算数。

韩屿,你可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韩屿明天早上要坐九点的航班离开北京,晚上结束一天的行程后,他提议到何冉的住处看一看。

何冉犹豫片刻后,答应了。

两人从电梯里走出来,正好遇上准备出门散步的房东夫妻。

之前何冉从来没有带过男生回家,两夫妻都有些惊讶,上下打量了韩屿两眼,笑眯眯地问:“同学么?”

何冉客气笑笑,回答道:“朋友。”

两夫妻心照不宣地点点头,一般男朋友也都叫朋友。

何冉掏钥匙开门,领韩屿进屋,给他倒了杯热水。

韩屿四周看看,说:“这里太小了。”

何冉不以为意地撇撇嘴角,“当然不能跟你家比。”

如果他到她的大学宿舍去看看,就会觉得这里已经很宽敞了。

韩屿又问:“今晚我睡哪里?”

何冉抬起眼皮:“我有说要留你过夜么?”

韩屿噎了一下,脸色不太好看,“既然刚刚我说来你家你没有拒绝,这个时候还装什么矫情?况且你今天早上不是还喂我吃了雪糕吗?”

何冉面无表情地说:“我喂你吃雪糕只能说明我没那么讨厌你了。”

韩屿站起身正要发火,又听何冉无比平静地说:“韩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她抬起头看着他,不紧不慢道:“你对卢京白做的那些事,你对我做的那些事,还有你的女朋友们对我做的那些事,你觉得我能那么善良地不计前嫌,一转眼就跟你好上?……如果我能,那我肯定是图谋不轨。”

“……”

半晌,韩屿没脾气地在沙发上坐下来,闷闷道:“知道了。”

其实何冉心里早有觉悟,只要有一天韩屿仍旧对自己纠缠不休,只要杨文萍还不死心,她跟他在一起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但她也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说服自己。

第二天一早,何冉送走了脸色很差劲的韩屿,这是韩大少爷打出生以来第一次睡地铺,想必深切地体验了一回民间生活。

十一月,院校里举行了一次绘画比赛,不限形式。

参加此类活动可以获得学分,何冉就顺手把自己最近完成的一副油画呈交了上去。

繁花似锦的夏天,一望无际的花海,蜂蝶起舞。

拿着长剪的男人站在画中,低着头只露出了半边模糊的侧脸,捋起的衣袖下流走着匀称的肌肉,他与自然融合一体。

那幅画被何冉命名为《他站在夏花绚烂里》。

参赛结果迟迟没有公布出来,反倒是一位画廊的老板不知通过什么渠道联系到何冉,希望能买下这幅画放到他的画廊展出,甚至可以长期合作。

对方开得价格很高,这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学生来说是非常难得的机会。

何冉却慎重三思,谦虚婉拒。

这幅画是她不愿意与别人分享的秘密,只想一个人珍藏。

画廊老板十分惋惜,仍不愿放弃:“你的用色非常大胆浓烈,画面很有气势。从一个人的画里可以看出他的性格,你应该是一个性情豪爽的姑娘,希望跟你交个朋友,以后如果有意合作,可以再联系我。”

何冉不以为意地笑笑。

她作画的风格只是自小受姑姑的影响,潜移默化,与个人性格并无太大关系。

姑姑也曾是央美的得意门生,毕业之后声名大噪,如今她生前的几幅作品仍旧陈列在美术馆里供学生参观。

但何冉的老师,甚至是她身边的同学,都极少有人知道她与姑姑的这层关系。

绘画比赛告一段落,十二月悄然来临。

何冉难得用电脑上一次网,在一名初中同学的相册里发现了几张最新上传的照片。

初中同学聚会,除了何冉之外全员到齐。

来北京之后,何冉换了一台新手机和新号码,之前的手机则长期处于关机状态,很多人都联系不上她。

视线在几张照片上浏览了一圈,最后在人群中发现卢京白的身影,何冉微微松了一口气。

一月。

北京最寒冷的季节到来,也陆续有院校开始放寒假了。

清晨,何冉被羽绒服包裹成一个笨重的粽子,戴着口罩从家出发去学校,路上时不时咳嗽几声。

这几天雾霾严重,整个城市被笼罩在一片灰暗当中,何冉平常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今天也是没办法,要去学校考试。

到达考场后,找到自己的座位号坐下。

何冉发现桌面上放着一袋鸡蛋灌饼和豆浆,疑惑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前排一个男生回头朝自己傻笑。

何冉收回视线,无声拒绝。

考试结束后,何冉订了当天中午的飞机票回广州。

倒不是她念家,只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快一点逃脱这个糟糕的天气。

从机场出来,何冉脱掉身上的羽绒服,换上一件长款风衣,里面是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薄厚适中。

何冉脖子长,又纤细,穿这种款式显得气质非常优雅。

她抬头望向瓦蓝的天空,长吁了一口气。

广州的冬天啊,还是这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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