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上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冲李东阳那做衍圣公的女婿的面子孔夫子的面子还不够大?
也有人说听闻淳安大长公主入宫了,只怕是大长公主说情。李东阳续弦的夫人是成国公亲妹,淳安大长公主公主如今和成国公府成了亲家,总要帮衬亲戚。
当事人李东阳是非常尴尬的,再三上书请辞,奈何都是被陛下驳回。
后刘健、谢迁曾去李府拜访,三位阁老关起门来密议许久,李东阳这才不再上书,留在了内阁。
这三两日间,两位阁老致仕,又另有致仕以及病逝的高官,瞬间朝堂格局大变。
礼部尚书张再次以病致仕,这次很快获准。然后礼部侍郎王华升礼部尚书,晋谨身殿大学士,入阁供事。
同时入阁的还有吏部尚书焦芳,晋武英殿大学士;吏部侍郎王鏊,晋文渊阁大学士。
原谨身殿大学士李东阳升为华盖殿大学士,为首辅。
杨廷和由原本的詹事府少詹事升为詹事,掌詹事府事,且仍兼翰林院学士,在内阁专掌敕诰。
而上午才颁旨,下午又传来吏部侍郎张元祯病逝的消息。
自从争吏部尚书未能争过焦芳,张元祯就“病”了,与其他没病也称病致仕的老大人们不同,他后来是真病了,却迟迟不曾请辞,直到……
听闻,焦芳与王鏊双双入阁的消息传进张府,张元祯呕血道一句“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溘然长逝。
当然,这也不过是市井传言,因着张元祯不肯引退,这几个月来对其弹劾从未断过,无论朝堂民间对其印象都欠佳,故此有人编派出这套话来也不足为奇。
只是至此,吏部三位堂官竟然一空。
礼部同样是去了尚书,高升了侍郎,只剩下右侍郎刘机。刘机原是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学士,皇帝的日讲官,也是小皇帝的心腹臣子之一,因此顺遂晋了礼部尚书。
接着便是户部,在内承运库收金花银时,东厂侦缉到有解户以赝银输内库,追查事情的同时,这罪也落在户部尚书韩文身上。
谁人都知这怕是刘瑾丘聚一伙儿蓄意陷害,也有不少人上书为韩文喊冤。
只是小皇帝依然将韩文降职一级致仕,连同为韩文说话的人贬谪的贬谪、除名的除名。
众人小皇帝心腹之臣各占内阁、六部要职,便知是真个变天了,一时也都没了声音。
伏阙落下帷幕,朝堂内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夺此一番空出恁多官职来,谁人不想为自己、为亲朋故旧、为心腹下属多打算打算呢。
包括,即将要离京的刘健、谢迁。
他二人在内阁多年,门下众多,总要安排一二。
尤其,谢迁这儿子、女婿皆在朝为官的……
前阁老谢迁府
谢迁以状元之身入仕,先翰林院后詹事府,然后一路到兵部尚书再入阁,算得上仕途顺遂,因而谢府也一直未经过大波折。
虽然这次谢迁致仕让谢府上下震荡,仆从也有惶惶,但总体来说还是稳得住的。谢迁准备回老家绍兴府,府中上下便开始收拾行装。
谢迁共有六子,其中谢丕出继给早亡的长兄,谢亘出继给无嗣的三弟谢迪。又有二子在外为官,如今在京中的便是长子谢正、三子谢豆。
此次,任礼部仪制清吏司员外郎谢正留在京中,却是大理寺左寺副谢豆辞去了官职,随父亲南下。
“叔父不是说……”密室中,谢丕看着生父谢迁,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大理寺寺副虽官职是正六品,不及长兄那从五品的员外郎,但礼部一个员外郎,同闲置无异,还不若在大理寺。
不知道生父到底是怎样安排的,还有姐夫那边……
谢迁摆摆手道:“你大哥在礼部,如今王华入阁,那些人是不敢将手伸进礼部的。大理寺却是不同……”
他叹了口气,道,“若无韩文之事,我原也不用与他们做这样的打算,如今,贼子猖狂,只怕你三叔那也要受牵连。”
谢丕也跟着叹了口气,三叔谢迪如今在兵部武选司,是个肥缺,这样的位置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如今谢迁致仕,便是刘瑾那群贼子不出手报复,旁人也能千方百计夺了去。
就如韩文那罪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姐夫那边,也不必这般匆忙外放吧?”谢丕又道。
这说的却是沈理的官职。
却说伏阙失败那日,谢迁听说王岳被捕,便知道坏了。
王岳与他密谋拿下刘瑾之事,若被刘瑾知晓,必然要报复于他。
那日,刘健出言请辞并非全然负气之语,也不尽然是威胁之意,更多的是大怒大悲之后的心灰意冷。但他谢迁跟上去请辞,却是不无用三位阁老撂挑子来恫吓小皇帝之意。
没想到,小皇帝翅膀硬了,这招没灵。
请辞的折子一被准了,谢迁就立时开始做出京的准备,兄弟、儿子、女婿的官职他都想了一遍,做了最周详的安排。
他从前不是没给女婿规划过路线,詹事府、礼部、户部、乃至刑部都有过考量,也和谢丕聊过这个问题。
但现在,他需要动用能用的最后一些关系,把女婿调出京师,外放地方。
因此谢丕有此一问。
“詹事府如今有杨廷和,那不是沈家的亲家?礼部有王华庇佑,且到底大哥(谢正)也在礼部,他们也有个照应……”谢丕道,“便是不能往詹事府、又或者礼部挪动,就在翰林院又有何妨。我们在翰林院,本本分分编修讲学,他们总不至于猖狂到拿翰林院动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