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Mirror_98

计划赶不上变化是客观存在的事态不确定性。

刘磊和林煜本来因为时间紧迫无法确定附近还有没有同伙而想要暂时保守低调,但顾悯源从屋里推出邵文锡,却直接朝着他的代步车过去了。

距离远,光线暗,且邵文锡和顾悯源距离太近,林煜和刘磊的角度都无法开枪,也不敢刺激嫌疑人,但等到汽车引擎发动,刘磊却暗道了一声糟糕!

山区范围广,搜查起来小队都分散了,林煜又是后面赶来的,他一路往里扎到这附近才停车,也故意藏起了车子,刘磊却是在收到他来的消息之后匆匆跟赶来的,他的车可没来得及隐蔽位置。

顾悯源的倒车转向,车灯一亮,果然就晃到了路上的警车轮廓,然后他便加了一脚油门,直接要冲上去。

在夜里的山路上狂奔追逐危险性实在太高,稍不注意就会车毁人亡,刘磊在瞬间权衡了利弊,抬起枪要瞄准车轮,林煜却一边朝车子追过去一边喊道:“别开枪!”

刘磊放在扳机上的手指没有压下去,本该加油冲上坡道的汽车也没有冲上道路,而是歪向了一侧,刘磊意外地皱起眉来,再仔细闻了闻空气里的味道,立时就明白了——林煜这小子未雨绸缪,他把人家油箱给捅漏了,油箱空了,发动之后给不上油,自然也不能冲上坡路。

“警察!下车!顾悯源,你已经被逮捕了!”

林煜用手里的警棍敲碎了驾驶席的车窗,顾悯源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正将手里的手术刀推向邵文锡,林煜眼疾手快地拽到了这人的领口往后一拉,邵文锡因为抵抗反握着那人拿着刀的手腕,也跟着往这边倾倒了一下。

被从后面锁住脖颈的顾悯源面色憋得通红,手术刀徒劳地挥舞两下都没有成功,忽然发狠地反手要往后扎,被林煜一把握住手腕,在车框上重重地磕了几下,直到将刀甩落下去。

刘磊举枪防备着眼前的顾悯源和四周,扬声询问道:“邵顾问,他身边还有别人吗?”

邵文锡被挣扎中的顾悯源踢了几下,一边艰难地摸索着锁扣,一边不忘毒舌地说:“我见识太少了,连环杀手还有组团办案的吗?”

这么乱的车里车外,他有气无力的吐槽刘磊根本听不见,只有林煜哭笑不得又松一口气地听见了,说话间,车锁也咔哒一声开了,刘磊连忙打开这边的门,用手铐控制住了顾悯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抓住我,抓住我是没有意义的!孤独赴死是每个人的宿命,你们不过是徒劳无功的抵抗罢了!邵教授,邵教授……你不是明白的吗?你不是能够理解我的吗?”

被扣在草地上的顾悯源这样喊叫着,但他已经看不到车子里的邵文锡了。刘磊控制住情况之后,林煜便连忙绕到副驾驶那边把人扶了下来,一边清理掉他身上被溅到的玻璃渣子,一边紧张地检查着问:“你受伤了吗?”

邵文锡缓慢地掀开了一点儿自己的外套,他左边胸口被刀给划破了,伤口不深,血迹甚至都没有晕染到外套外面,这是刚刚对方一瞬出力的惯性制造的伤口。

林煜松一口气,刘磊在车子另一边说:“林煜,拿对讲联系人,我叫了救护车在最近的村口待命呢。”

邵文锡的情况不算严重,但何慧已经刻不容缓,林煜过去车里拿对讲联系同事,回头发现邵文锡并没有跟着他,而是朝着关押何慧的地方走了过去。

撞车和说话的声音让这个农庄里被关起来的羊群产生了骚乱,刚刚几乎听不到,此刻林煜却可以听到此起彼伏的咩咩的叫声。

同事是最先赶来的,随后是候命位置靠下的医务人员,孱弱的何慧被抬上担架,戴上氧气口罩,邵文锡调配的剩下的小半瓶盐水也被一起拿上了,警犬在搜索着痕迹,刘磊拍了下林煜的肩膀说:“你陪他去医院吧,刚刚不是说他被注射了什么东西吗?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

林煜点点头,邵文锡却自己上了救护车,也没有要他跟着的意思。

“你自己怎么行?”

“我的伤口已经有医护人员简单处理过了,没别的问题。这里更需要你,虽然有警犬追踪,但他刚刚准备开车,距离还要更深,很可能是某个孤零零的山顶,你或许会需要山形地图。”

身为一队之长,眼下这里确实是需要他来调度指挥的,刘磊也难以两头兼顾。林煜为难地握住他的手,坐在里面正检查何慧体征的急救人员看了他们一眼,说道:“这位男士是轻伤,体内的镇定剂剂量不大,到了医院也就是在处理一下,在观察室留观。您要跟着吗?车上人太多,其实是不利于这位女患者的。”

林煜咬了咬牙,将自己替对方准备好的手机放到了邵文锡的手上,“我这里一忙完,马上就去医院,卡我装好了,记得看我信息。”

邵文锡忍着想要提醒他这里没信号的念头,默默地点了点头。

到了医院做化验,说白了也就是抽个血的事情。也许是因为体内的药剂作祟,邵文锡难得没有介意自己衣服上的鞋印,用半靠半躺的姿势倚在了床上休息。

醒来是因为病床床头传出了震动的声音。

邵文锡睁开眼睛,用手摸了下身侧,林煜给他的手机还被他捏在手里,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上面有几条林煜在半个多小时前发送的信息。

邵文锡打开看了,是林煜说他已经暂时收队,正在过来医院的路上,问他在哪个位置,大概是因为没收到回复,过一会儿又说自己问了医院的服务台,让他安心等着自己。

邵文锡本想回复一条,但床头柜上的声音不肯停歇,吵人头痛,邵文锡眯起眼睛,拿起了那个老式的陌生手机。

来电号码很陌生,但邵文锡接的很淡定,放到耳边便自顾自地说道:“你都已经亲自进来放下通讯工具了,却没有胆量和我面对面地坐下说话吗?”

对面的声音带了一丝微弱的笑意,很无奈地说道:“我本来,也是想留在那里等你苏醒的,可你的手机一直在提示新的消息,我可不希望我们的碰面,也会像你和顾悯源一样被人打扰。”

邵文锡冷漠地说:“你现在也不应该打扰我才对。”

“我担心你,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受伤,所以不出现看上一眼,我怎么能放心呢?文锡,你不会认为我真的舍得让别人杀了你吧?如果你这样想,我会很伤心的。”

邵文锡闭上眼睛说:“梁森,我现在还处于交感神经被抑制的状态,你的表演让我感到反胃,如果你没有明确要说的事情,我要挂电话了。”

“你触怒了我,屏蔽了我,现在,你仍然没有正视我的打算吗?”

邵文锡向后仰着头,平静地说:“反问是一种技巧,并不是明确的一件事。”

然后,毫不犹豫地挂断了这通电话。将手机扔进了旁边的水杯里。

林煜只听到咕嘟一声,进门往床上看了一眼,又往桌上看了一眼,睁圆眼睛问:“这谁的东西啊?你怎么给人家泡了!”

邵文锡看他一眼,又匆忙避开,“无用的东西而已,不用在意。你已经忙完了吗?”

“嗯。”林煜走过来伸手贴了下邵文锡的额头说,“夜里搜查难度太大,明天再继续。”

“很好,我去一趟卫生间,你开车在外面等我。”

“欸?”林煜拉住他问,“你得留院观察,我开车去哪儿啊?”

邵文锡掐着眉心说:“找个宾馆之类的吧,我不想留在这里。我的钱包找到拿回来了吗?需要当作证据吗?”

林煜连忙递给他说:“在这儿呢,你的眼镜我也找到了,指是被压坏掉。你确定一下钱包里的东西都在不在?”

“用不着,顾悯源对这里面的东西没有兴趣。”

说着,邵文锡接过钱包过去了卫生间,他用水冲了一遍外皮,然后又用纸巾擦干包裹起来递还给了跟过来的林煜,后者有预感,这个钱包对方大概是不准备再用了。

等到邵文锡从卫生间出来,林煜等在门口轻声问道:“先在医院凑合几个小时行吗?你体内的镇定剂还没完全失效呢,胸口的伤口也需要换药,我车上有干净的衣服,我拿进来你先换上,不要去找宾馆了吧。”

邵文锡用冷水洗了把脸,抬头看着镜子里的林煜问:“……衣服呢?”

林煜连忙说:“我这就去拿。”

邵文锡换上林煜车里准备的干净的衣服,状态似乎这才好了一些,林煜要他留在医院里,他也没有刚刚那么不情愿了,只是精神仍然不佳,黑密的眼睫几乎一直是半垂着的状态。

林煜陪着他坐在病床旁边,想去拉他的手,又知道他比较抗拒这种亲密行为,恐怕刺激到他,便只是在一旁很耐心地问:“你不打算继续睡觉了吗?”

邵文锡反问:“你不要休息吗?大概从我们那通电话开始,你就一直处在精神紧张的状态了,现在不觉得累吗?”

林煜笑道:“你不是说我体质好嘛,哪有那么容易就累了,比起让我睡觉,我现在更想看你在我面前踏实的睡一觉。”

邵文锡沉默一会儿,好奇地说:“你怎么不继续问那台陌生的手机的事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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