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良说:“你还有别的话吗?”
戴爱国就手拍脑袋想了一会儿,“回去给青叶说,别牙尖嘴利的,前天我说电视机的事儿,她说要不是看在我让你们俩结婚的份儿上,都不会给我买。她妈不要她,我又当爹又当妈把养她这么大,她上班赚钱了,给家里买个电视还不是应该?按说她都应该把工资给家里,不过是我体谅你们要过日子,就都让她自己拿着了,怎么不知足……”
“青叶挺好的,爸,你这样说自己女儿太难听了,”祝良拦住了他的话头,“你需要电视,她就依言买了让我送来,这还不够吗?”
戴爱国没想到在他面前一向寡言的女婿会反驳,愣了一下,脖子里的筋蹦了出来。
祝良不等他再开口,抬手看看手表,“我去接青叶了”,竟然就那么走了。
戴爱国愣站在那儿,气哼哼想: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双不孝儿女!
祝良那边也正在忍不住叹气:天下父母并不是人人都合格。
青叶下班看见祝良等在门口,挺诧异的,祝良说:“临时起意,想来接你,就来了。”
青叶的同事大姐看见祝良,笑眯眯说:“青叶,这是你爱人啊?挺儒雅帅气的嘛,怎么总是藏着不让我们见呢?”
青叶就红了脸,把同事敷衍过去,催着祝良:“快走,快走,都让人看见了。”
祝良载上青叶去百货大楼,路上就半开玩笑的问了:“你怕同事看见我?嫌我长得丑还是长得老?”
“咱俩还没领结婚证呢,从法律上来说属于非法同居,四处晃荡不好。”
祝良一下说不出话了。青叶嫁给他的时候还不满20岁,没法儿领结婚证,俩人就这样结婚了。
那时候很多人遇见这种情况,都去改年龄,把年龄改大,领证。祝良觉得没必要,也就一年时间,到时候领了就是,反正他绝对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这个事儿他从来没有像青叶那样放在心上。
“这个问题一定要解决!今年咱们的最最最重要任务就是领证,你过完生日第二天咱们就去领。”祝良蹬着自行车说,“以后出门我主动和你保持距离,不让你为难。”
青叶“噗嗤”笑了,问他:“那明年的最重要任务是什么?”
“明年?明年我还没想,你呢?”
“明年我要工作进步,业务能力大提升。”青叶豪气地说。
祝良扭头看青叶,“业务能力大提升?你这从哪儿学来的新词?”
“我们领导啊,他说了,我们单位的边贸业务有眉目了,去那边非常锻炼人。”
“俄罗斯?那边安全吗?”
青叶依旧新致勃勃,也不接祝良的话茬,“我现在又不后悔学语言了,如果到时候派我去,我就有业务做了,不用天天干拿报纸,扫地打水的杂活儿了。”
百货大楼一到,青叶不等祝良就先进去了。一路上关于送电视的事儿连一个字都没问。
第二天是个大热天,天刚蒙蒙亮青叶就把祝良叫醒了,“起床回家吧,一会儿太阳出来了,晒。”
清晨的城市还没有睡醒。除了一些卖早餐的,路上基本没人。
祝良说:“我还是第一次在这时候到街上来。”
“我上初中的时候天天都这个时间起床,从家里走着去上学,冬天时候天还黑,也有点吓人。”青叶搂紧了祝良的腰,似乎又回到了冬天早上似的。
“我初中在镇上,第一回来市里是因为参加中师招考,八年前的事儿了。”祝良有些感慨,“十六岁,才第一回见市里什么样。”
“我们家附近那个中学就是考点,”青叶把头靠在祝良背上,说,“我还在那儿遇见初中生,现在还记得他说的话。”
“说的是至理名言吧,这么多年还记得。”
“我那天被我爸追着打了,因为一件特别可笑的事儿,”青叶还没说就先笑了。
“就是我上厕所,用了两圈纸。不知道奶奶在纸上做了记号还是怎么的,她在大门口骂我故意糟践东西,她就只用一圈半,要我以后拿纸都得向她要,申请用一圈半。
“她在外面吵,我就回屋刷刷写了一封信,跟她顶嘴:我给市长、省长写信,看看谁规定了只能用一圈半,用多一点是不是要坐牢。”
“我爸刚好回来,上来就要打我,我跑他追,追的我的鞋都掉了,石子硌脚,我就哭了。”
“这时候有个在学校门边等考试的男生把我拉到身后,叫我爸不要打小孩,还说叫警察什么的,我爸才走了。”
祝良接着说:“然后你就哭哭啼啼跟他说,你要寄信,但你没钱,你也不知道邮电局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