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艾悄悄地打量着苏绥。
青年个子高挑,身材纤瘦,穿了身银灰色的西服,用盘靓条顺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那副相貌更是叫人看过一次后便难以忘怀,任谁都要夸一句美人。就算站在方艾的立场上,他也挑不出一点瑕疵。
尤其是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那种温润清朗,往那儿一站,油然而生一种精致易碎的感觉。
方艾在心中腹诽,怪不得林望景换了好几茬情人,身边的人来来去去,除了这个神秘的正室外没有一个人能在他身边久待。
在见到苏绥以前,除去对他的好奇外,方艾多少有些不服气,不明白这人到底有什么特殊的;但今天真正见到本人后,他才不得不承认,苏绥确实有这个本钱,让林望景这种权势滔天的人都舍不得放他走,留在身边整整三年。
三年,苏绥要是个女的,和林望景的孩子说不定都能下地了。
但同时,方艾也对苏绥有些嗤之以鼻。
这么漂亮极品的大美人就算在林望景身边待了三年又怎样,还不是眼睁睁看着恋人家中红旗不倒、在外彩旗飘飘。林望景要是真的喜欢他,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多对不起他的事。
何况都三年了,谁能保证苏绥还能像一开始那样受林望景的重视。
他方艾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情人又怎样,陪着林望景出来玩的还不是他?苏绥这个见不得光的正牌,不也只能灰溜溜的赶过来收拾残局吗?
方艾思绪飞快,眼睛滴溜溜的转。他并没将苏绥放在眼里,但顾忌着林望景的规矩,还是没敢太过分,只在苏绥看向他的时候,故意挑衅的一笑。
苏绥皱了皱眉,不喜欢对面这人身上太过浓丽的香水味。
玫瑰香精的味道实在有些过于刺鼻了,混合着酒吧里独有的那种糜糜之风,使得眼前的人显得过于张狂和浮躁。
苏绥本来没有注意到方艾,但这人丝毫不加掩饰的眼神,让他察觉到了方艾对自己不知从何而来、却莫名浓烈的敌意。
再一联想到在林家老宅听到的那些话,以及门后的房间里喝醉酒的林望景,苏绥很快便反应过来,眼前这个长相阴柔的男人恐怕就是那位“新欢”。
想通以后,苏绥不仅没觉得憋闷,反而笑了一声。
他倒不知道,林望景原来还好这一口。
方艾本来想给苏绥甩个脸色看的,但他没把苏绥搞郁闷,反到把自己给搞郁闷了。
他不明白,苏绥究竟是为什么还能在这种情况下笑得出来的。他难道不知道这扇门的后面就是出来瞎玩的林望景吗?
作为正牌男友,居然一点被背叛的伤心难过都没有?
哪怕是愤怒的想冲进去打林望景一顿呢!
他又看了苏绥一眼,发现这人的眼睛里平静无波。就好像……
就好像早已经习惯了一样。
方艾代入苏绥想了想,也是,他就算再好看、再温柔,管得住爱人撒野的心吗?
那可是林望景,年少有为、无数人趋之若鹜的锐华总裁,怎么可能轻易的交出自己的真心呢?
苏绥除了在他身边待的最久以外,和他们这些频繁更换的情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来的这么快啊?”
前来开门的人打破了沉默,惊讶的看着苏绥。
“接到消息就来了,”苏绥径直往里走,“林望景怎么样了?”
许小山让出路,跟在后边解释道:“醉着呢,还在喊要喝酒。”
苏绥抬眼一看,林望景眼神朦胧,瘫靠在沙发上,身边围了群乱七八糟的朋友,都在劝他别喝了。
旁边还有几个打扮时尚,年轻艳丽的男男女女,很明显是这群富家子弟请来助兴的外围。
整个包间里的环境跟大众对酒吧的第一印象很符合,藏污纳垢,又脏又乱,直叫人见了犯恶心。
苏绥在这样的环境里,尤为显得格格不入。
苏绥忍着不适,就着昏暗暧昧的灯光,几步走近了林望景。
他似有所感,努力的睁开眼睛,辨认着来人。
围在他身边的几个公子哥们一看到来人是苏绥,就跟狗看见了骨头似的,全都激动地叫嚷起来。
“许小山,你怎么回事,怎么把苏绥给叫来了?”
“有病吧,谁乐意跟个野种待在一块儿啊!”
“真他妈晦气。”
兄弟几个嚷嚷着,当着所有人的面毫无顾忌的用难听的用语言羞辱着苏绥,一个比一个态度嚣张。
许小山有些尴尬的看了苏绥一眼,虽然他也不是很喜欢苏绥,但毕竟这人是自己叫来的,来了以后却被这么对待,心里多多少少有点过意不去。
他小声的对苏绥说:“都是我表哥的朋友,说话有点难听,你别忘心里去。”
说完又转过头,有意替苏绥解围:“得了,你们几个都少说几句,看看苏绥有没有办法把我表哥弄走。”
许小山虽然发话了,但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那几个人还是不依不饶的抓住苏绥不放。
“你到底是不是林哥他弟啊!知不知道林哥最讨厌的就是苏绥?”
“不是吧,把林哥交给苏绥?你不怕他趁机爬床啊!”
这些话实在是太难听了,就连许小山都听不下去,沉下脸低喝一声:“够了!”
他眼带怒意,扫视了众人一圈:“嘴巴长在脑袋上是让你们吃饭的,不是让你们随随便便喷粪的。学不会好好说话,就都给我把嘴巴闭上!”
屋子里的人都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
那几个带头羞辱苏绥的人向来是欺软怕硬的主,知道苏绥脾气好又没人给撑腰,才对他这么肆无忌惮;但许小山跟林望景沾亲带故的,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就不敢来惹许小山了。
他们这才消停了一些。嘴上虽然不说了,但一个个依旧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苏绥。
许小山看了一眼苏绥:“你赶紧把我表哥带走吧。”
苏绥点了点头,走到林望景面前,表情少见的有些冷下来。
quot还认不认得出我?quot
林望景醉得迷迷糊糊的,乍一听到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后,掀开眼皮仔细的辨认了半晌。
他周围的哥们都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等待着林望景认清楚人后狠狠地把苏绥给教训一通。
然而林望景接下来的举动却让众人大跌眼镜。
他居然像一条大型犬向主人伸出爪子那样,把手搭到了苏绥手上。
眼神迷迷糊糊的,站起身时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往苏绥身上倒。
凑近青年后,闻到那股熟悉的、清清浅浅的的白茶香味时,莫名安下心来。
林望景小声呢喃着,把热热的酒气全都喷到了苏绥白皙的脖颈上。
“是你……”
“老婆,你来接我了……”
或许是因为沾染了酒精,他的声音较之以往要更加低沉,听起来倒是比以前更顺耳一些。
听到从林望景嘴里吐出来的称呼,苏绥终于可以确定,男人这次是真的醉的不轻。
否则,就该是像上次那样,醉着都不忘了给自己打电话,语气像哄宠物一样。
林望景从来都不可能在清醒的情况下对他有多和颜悦色,憎恨像是刻在了他骨子里。只有在像现在这样喝的不省人事的时候,才会稍微放纵心里柔软的那一面。
苏绥淡淡的应了一声:“是我。”
他安抚性的拍了拍林望景的背。
众人都惊讶的看着安安静静的趴在苏绥肩头的林望景,尤其是刚才对苏绥恶言相向的那几个人,他们纷纷睁大了眼睛,像是根本不相信眼前这和谐的一幕。
不、不对啊,林望景不是最讨厌苏绥了吗!他怎么可能对苏绥这么平静啊!
许小山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在林家老宅遇到的事居然是真的,这两个人还真是朋友。
而且……看他表哥这架势,和苏绥的关系可能还并不一般。
不过不管怎么样,苏绥出现在这里总算是帮忙处理了一件棘手的事,他对苏绥说:“你先带我表哥回他自己的住处吧,或者直接去外面开个房间也行,可千万别带回老宅子,不然我叔少说要扒掉他两层皮。”
苏绥点点头:“好,我知道。”
说着,还时不时扶一下站不稳、老往下滑的林望景。
“这么晚叫你过来,真是麻烦你了。”许小山气道。
“没什么,你接着玩吧,我先带他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
“好。”
苏绥随口应付了一句,便带着林望景转身离开。
从进到这个房间开始,到离开,苏绥一共待了十分钟不到。期间无论那几个人如何挑衅,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给过一次正眼,衬得这些人像极了上蹿下跳的小丑。
甚至连林望景,苏绥都没怎么投以过眼神。
出了酒吧之后,苏绥随便打了辆车。他把林望景塞进后座车厢,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
“师傅,麻烦去趟舒月公馆。”
舒月公馆?那可是北城有名的富人区啊。
司机心想这次来了个大单,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猛地启动。
但他忘了人里还有个醉得人事不知的,被这么一颠簸,林望景胃里顿时便翻江倒海。
苏绥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准吐。”
林望景憋得眼泪都急出了几颗,可怜巴巴的看着端坐在另一边的青年,慢吞吞的爬了过去。
他半个身子侧躺在座位上,两条长腿在狭小的空间中舒展不开,被迫折叠着卡在座位之间。
林望景将头靠在苏绥的大腿上,像极了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儿那样蜷缩着,被过量的酒精折磨的头痛欲裂。
他用这样的姿势,眼泪汪汪的看着显得高高在上的苏绥,两人平时悬殊的地位在这辆小小的出租车上就这样被彻底颠覆。
车窗外的城市光怪陆离,车窗内却昏暗阴冷。
只有头部枕着的地方,才有那么一点温热,让人无比的想要接近,以汲取这点儿珍稀的温度。
林望景勉强睁着眼睛,看着苏绥隐在黑暗中的脸,脑子里模模糊糊的,只有一个想法。
不想让他离自己这么远。
好想要这个人抱抱自己。
“老婆……呜呜……”
“我好难受……”
“难受……呜呜……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