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江河的话把介老先生刺激到了,脖子上绽放出一条粗大的青筋。他自认为是本县最有声望的品茶专家,收藏着最好喝的茶叶,今天要是被一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比下去,他的脸面何在?
周江河站起来。
“我就珍藏在二楼,我现在就去拿,介先生稍等片刻!”
刘海红纳闷:二楼没见珍藏什么东西啊!
介先生狐疑了:难道姓周的臭小子真有曾坑斗品?心里忐忑不安。
周江河上到二楼,微微一笑,拿出神农药瓶。
“神农老祖宗,赐我一两的曾坑斗品茶好不好?下面这个老家伙可恶的很,不杀杀他的锐气,他得飘上天了!”
周江河话音一落,手里便多了一个销金麻袋,将袋子打开,里面果然是墨绿色的茶叶。
“这应该就是曾坑斗品了,看起来跟铁观音差不多,不知有多好喝法儿!我周江河竟然也没有喝过这么贵重的茶叶!”
周江河拿了茶叶,感激说:“谢谢神农老祖宗!”
下了楼,就听到介先生嘲讽:“你所谓的福建曾坑斗品茶呢?在哪里?”
言语之间听的出来,介先生十分自以为是,认为周江河不可能有这种茶叶。现实中确实是没有这种茶叶了,但无奈周江河得了一个宝贝,神农药瓶!
周江河微微一笑,将手打开。
“介先生,你看这是什么?”
周江河怕他看不清楚,特意往他眼前亮了亮。
介先生目光跟锥子一般,直往销金袋子里面望。
“怎么像是铁观音?”
周江河骂了一句:“无知,愚昧!这么好的茶叶,你当是铁观音!当真是无知到极点,竟然还自称是品茶高手!可笑,可笑!”
介先生被笑的面目可憎。
“废话少说,泡出来尝一尝,才知道是不是好茶!”
周江河自夸说:“你能喝我的珍藏多年的曾坑斗品好茶,那是你的福气了!你就喝两根毛尖,就足以让嘚瑟一辈子了!”
周江河还真从袋子里捏了两根茶叶,也就老鼠须这么长,放进一个小茶壶里。
“小刘,把开水重新烧上!”
刘海红故意问:“是要玉泉山的水啊,还是要雪水?要是玉泉山的水,得等一天的路程;要是要雪水,得等到今年冬天再喝得了!”
周江河噗嗤笑了,这个刘海红平常看着人很和顺,今天面对介先生说的话,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带刺儿!
“小刘,好茶跟次品的茶,最大的区别就在这儿!好茶不用特别要求哪一个地方哪一个节令的水,普普通通的水烧开了泡,都好喝!”
介先生面红耳赤,没有话怼周江河,鼻子哼哧一下。
刘海红于是倒矿泉水进小壶烧开了,周江河把开水倒进刚才放茶叶的茶壶里。虽然只有两根叶芽,但是一经开水泡过,立即泡出金黄的色泽,就跟泡菊花茶一样。同时,一缕缕茶香从小壶的喷口处逸出,闻着都要醉了。
介先生耸了耸鼻子,心里七上八下:真是曾坑斗品?
周江河泡好了茶,倒进两个小杯子里,然后指着介先生的茶杯:“你尝尝看,是否跟你的什么古法碧螺春一样。”
周江河自己吧唧一口,享受的叹口气,不禁吟诵起苏东坡的诗歌来:“无茶使人俗,无肉使人瘦!好茶好茶,妙,妙!”
介先生哼一声,嘴巴刚碰到茶杯边沿,他的味蕾便被彻底打开!
天啊,这味道,这质地!
介先生忍不住把茶杯里的茶一口喝进嘴巴里,让茶水慢慢的滑进咽喉,而他的表情却是僵硬的!
周江河见他许久不说话,便问:“介先生,是不是曾坑斗品?”
介先生没有喝过曾坑斗品,怎么知道是不是!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种茶叶绝对是他品过的茶叶里面最好的!
刘海红嘲讽:“想必是太难喝了,把介先生给毒死了,我们还是赶紧叫120吧!”
介先生急忙喊:“混账,这么好的茶,怎么会喝死我!”
刘海红又忍不住噗嗤笑。
周江河便问:“如何呀?”
介先生想了一会儿措辞,感觉太词穷了。
“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好!好!”
周江河又问:“比起你的古法碧螺春如何?”
介先生人虽然爱嘚瑟,但做人也认真,实事求是。
“不得不说,你的茶比我的茶好了不知多少倍!周老板,你给我喝的真是曾坑斗品?”
周江河反问:“你品过这么多的茶,没有喝过曾坑斗品吗?”
介先生十分难堪:“唉,我还真没有喝过这种茶叶!不过,据我所知,这种茶叶已经绝迹了,你怎么会有珍藏?莫非,是从宋代人的墓葬里挖掘到的?”
周江河学着他的口气骂:“混账!我是那种人吗!这是我祖传下来的,一直珍藏着,没有舍得喝!要不是我看介先生吹牛吹上了天,才不舍得拿来给你品尝呢!你今天也就能喝两根茶叶,剩下的我还要供奉在祖宗灵位前。”
一句话,让介先生脑袋缩到脖子里去!
敢情,他是抢周江河祖宗的茶叶喝啊!
介先生推测道:“想必你祖上肯定是宋代的大员,官居御史之上,先才有这种名贵的茶叶喝!厉害,厉害!周老板可是书香门第啊,我今天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了,惭愧,惭愧!”
一阵猛夸,把周江河都不好意思起来了。
“唉,祖上是书香,到了我这里就衰落,只能做生意了。”
介先生摆摆手:“你能把生意做的这么好,这么大,也不能说是辱没了祖上。我听说整个县城,你的茶店生意是最好的,这才过来看的。”
原来是这样,周江河还以为介先生是故意来砸场子的呢。
“介先生,可能让我让你失望了!”
介先生唰的脸红,无地自容。
“龙山雨前茶虽然不怎么样,但有曾坑斗品作为压轴镇店,足以光照千里了!”
周江河把销金袋子收起来,放进口袋里,介先生的眼睛就一直盯看着,眼珠子几乎都要掉出来了。
“这点茶叶,我留着以后再对其他人嘚瑟。”
介先生不解:“你还要拿出来款待别人?”
周江河笑:“我怕还有像介先生这样的!”
介先生又是一阵脸红。他心痒难挠,多么渴望能有二两的曾坑斗品茶叶,只可惜这茶叶是周江河的,不是他的。
曾坑斗品如此名贵,对于爱茶的人来说,可以说是价值千金啊!
“周老板,这么名贵的茶叶,你可要放好了,小心被小偷偷走!”
周江河心猛的咯噔:听他的话,莫非对我的曾坑斗品起了歹念?
“我平常都放在祖宗灵位前,谁会知道这么名贵的茶叶放在那里!”
介先生拱了拱手:“我不打扰周先生做生意了,告辞!”
“告辞!”
周江河目送介先生离开店面。
刘海红终于忍不住了,噗嗤哈哈大笑,笑了老大一会儿。
周江河做一个敲脑袋的手势。
“你笑什么?”
刘海红好不容易止住笑:“介先生又迂腐又可恶,我看他一眼我都恶心死了,周总竟然还跟他谈了这么久!”
“你只觉得他迂腐可恶,但可不只是这些!”周江河的眸光蓦地警惕。
刘海红便问:“周总,什么意思?”
周江河但愿自己是多虑的,淡然一笑。
“没什么。”
不过,越是担心,越是出事儿,第二天,周江河来到店里头,刘海红便皱着眉头说:
“周总,似乎有点不对劲儿!”
周江河问:“怎么不对劲儿了?”
“昨天晚上龙山村那边送茶叶过来,我亲自把茶叶放好的,可今天过来,似乎少了好几包。”
周江河于是抬头看店铺四周。
“你确定吗?”
现在龙山雨前茶这么贵,一千一斤,要是偷几斤卖出去,可就是几千甚至几万块钱了。
刘海红摇头:“我不敢确定。”
周江河目光落在店里头的摄像头上。
“你的意思,可能是有人进店偷茶叶了?”
刘海红还是不敢肯定:“我只是猜测,要不然我们把茶叶重新再称量一遍?”
“不用!”周江河指着墙角处的摄像头,“回看录像就知道有没有了。”
周江河便在监控电脑上下载昨晚的监控视频,插在手提电脑上回放。果然,时间大概在凌晨三点二十分,一道黑影娴熟的从楼上下来,拿走了五包茶叶,然后从天井逃走了。
“有贼!”刘海红尖叫。
天井那里墙壁不算高,哪怕再高,想进来偷东西的人都能进来。但是,为什么小偷先上楼,再来店面呢?
周江河上二楼三楼查看,没有明显的翻找痕迹,小偷看来志不在周江河的金钱。那他上楼来找什么?
“报警吧!”刘海红提议说。
周江河摆手。
“不用!”
周江河想到了介先生。
正想到呢,下面就传来介先生的声音:“周老板?周老板?”
周江河微微一笑,走下楼来。
“哟,又是介先生,今天又想喝曾坑斗品?这可不是天天能喝的,抱歉!”
介先生唰的面红。
“这么名贵的茶叶,我哪里舍得天天喝!这等于是喝金子一般。昨晚回去之后,我想了想,越想就越觉得你祖上太厉害了。我得在他们灵前拜一拜!”
刘海红笑了:“我们周总又不……”
周江河急忙给刘海红递眼色,让她不要说话,刘海红立即住嘴。
“介先生,我们昨晚上遭贼了!”
“啊?!”介先生大吃一惊,“曾坑斗品被偷了?”
周江河故作轻松的姿态:“没有被偷。我放在祖宗灵位前的,有祖宗保佑,小偷偷不走。那小偷只是偷走了几包龙山雨前茶。”
介先生咬一咬牙齿:“这些小偷,真是可恶!连几包茶叶都不放过。”
周江河想了想:“既然介先生这么有诚意要拜我祖上,我当然却之不恭。不过昨晚小偷来过,上面有点乱,我去收拾一下,介先生再上去,如何?”
介先生喜出望外:“可以,可以!”
刘海红拧着眉头:周总什么时候把灵位搬来茶店了?我怎么不知道?刚才在楼上也没有看到呀!
“小刘,替我招待介先生!我上去一会儿就下来!”
“是,周总!”
周江河上楼,从另外一个楼道下来,从天井后门跑出去。来到医院附近,找到一家专门卖丧事用品的店铺,买了一块神龛,让老板临时写上周氏的灵位,还特意跟老板要了一点火塘灰。然后拿回来,从天井后门进来,从另一个楼道上到二楼,选一张桌子摆上去。
周江河将销金袋子里的曾坑斗品抖出来,用一个袋子另外装了。将带回来的火塘灰放进销金袋子里,绑起来,放在灵位下,点上三根香,一切准备就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