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江河想起了武侠小说里经常提到的一个人名:独孤求败!
“他下的是象棋,还是围棋?”周江河问。
“象棋。”潘老村长回答,“我们进去吧。”
潘老村长推开门,周江河往里一看,果然见一棵葡萄藤下,两副坐头,坐头中间一个棋盘,潘貔正拿着茶壶一面喝茶,一面优哉游哉的下棋。
潘貔短头发,有些花白了,穿着已经褪色看不出原来眼色的中山装。戴着老花镜,老花镜一边的边框用铁丝缠裹,看起来十分滑稽。
大家走进来了,他还一动不动的看着棋局,似乎还没有意识到有人进来。
倒是从正屋里出来的老婆看见周江河等人,又惊又喜。
“老村长、周总,你们怎么来了?哎哟,请坐,请坐!”
潘老村长说:“来找你们谈点事情!”
老婆冲潘貔喊话:“两任村长和周总来了,老头子你也不招呼一下!”
潘老村长了解潘貔的性格,摆手说:“他估计又在研究什么棋局呢!”
潘貔抬头看了大家一眼,却又低头继续看棋局,十分无视周江河等人,潘文静、潘伟杰等人都很尴尬。
潘貔老婆提来几张凳子椅子,给大家坐下。
“你们坐!我叫潘爽烧茶来!”
潘老村长笑问:“你娃潘蓉蓉不在家呢?”
“去隔壁村表姐家玩儿了,今天晚上不回来。”潘貔老婆说。
潘蓉蓉是潘貔的女儿,那么潘爽应该就是潘貔的儿子了。
随着老娘喊叫,潘爽穿着一件汗衫,露出乌黑的手臂,提着一个水壶出来,水壶里面泡着茶叶。
“周总、老村长、新村长,文静、梁叔喝茶!”
潘爽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一片青色,长着胡茬子。
周江河忍不住问:“潘爽是吗?”
“对,周总!”潘爽客客气气的回答。
“你现在在农机肥基地工作吗?”
“对,在里面开车,运送农机肥,这还得多谢周总给我们提供了这么好的一份工作。”潘爽感激的说。
周江河急忙摆手:“不用谢我!一个月工资多少?”
“开车的钱少一点,三千大几。”潘爽紧跟着说,“不过,我给外面的肥料批发商推销神农农机肥,每个月得两千块钱的提成。”
潘伟杰算了算:“那么一个月下来,就是五千多的收入了。”
“是呢,村长!”潘爽尽管跟潘伟杰的岁数差不多,但还是称呼他为村长。
周江河很欣慰:“只要肯努力,一定可以创造美好的生活。不过,五千大几的收入,少了点,你们还想赚更大的钱吗?”
“当然了!”潘爽脱口而出,“谁不想赚大钱!”
周江河便把来意说了一遍。
“买股权躺着收钱,这是十分利好的事情,不知道你们肯不肯干?”
潘爽一心想赚大钱:“干,为什么不干!”
不过,葡萄架子下传来了潘貔的阴阳怪气的声音:“天下事情,永远没有完美的,也永远不要说绝对的话。要是亏了呢?分红不就扔水里了?生活但求稳定,平平淡淡才是福!这个购买股权的事情,我不同意!”
现在潘爽还没有成家,潘貔还是家主,所有事情都由他拿主意。就跟封建社会的家庭一样,潘貔说一,没有人敢说二。
潘老村长不满说:“潘老师,你怎么就知道一定亏呢?”
潘貔一手夹着棋子,一面反问:“你咋就知道一定能赚呢?”
梁建立说:“我都同意了,潘老师!”
潘貔瞥视梁建立:“你同意那是你的事情,我不同意那是我的事情,这有什么关系吗?”
“这……”梁建立面色顿时红通通的。
潘老村长咬着牙齿,好像恨不得一口把潘貔吞了。
潘貔老婆过来劝他:“好好跟人家说话不行吗?阴阳怪气的!”
潘貔瞪老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他一副水火不侵的样子,脑袋就跟石头差多,难说的动。
不过,周江河对付这种人有的是办法。
周江河坐在潘貔对面,看着棋局。
“人生就如同棋局,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你要是不预想下一步该怎么走,被人家夺了先机,可能会满盘皆输。未来是属于你娃潘爽的,你应该为他着想,而不是按部就班。为潘爽规划生活,等同于下一盘大棋。”
周江河以为用棋局切入,会引起潘貔的好感,让潘貔触类旁通,同意购买周氏股权,但是情况恰恰相反。潘貔立即露出嫌厌的表情。
“周总,做生意我不如你,你为我们村子做了大贡献,我也心里头感激。但是,你要教我怎么下棋?哼,放眼整个县城,还没有人敢这么做。”
潘老村长生气了。
“潘老师,你怎么这么跟周总说话呢?”
潘貔抬一抬缠绕铁丝的眼镜,表情十分自负。
“我有说错吗?县里头经常有人来挑战我,有赢的吗?哼,不是我夸,论下棋,没有人是我对手。”
潘貔接着侃起来了:“我退休之后,一直研究棋局,我亲自设计了不下十个棋局,我随便拿其中一个棋局,就可以杀倒一片;如果用上十个棋局,那就更不用说了。”
潘文静不知真假:“如果潘老师真这么厉害,可以去奥运会了!”
潘貔嘴角勾起笑容。
“论实力,我肯定去的了;但是年纪上了,国家队也不招我了。”
潘老村长讥讽:“看来,你不能去参加奥运会,那是国家的损失了?”
潘貔还蹬鼻子上脸了:“那可不是吗!”
潘老村长气的够呛。
周江河微微一笑。
“潘老师这么有信心,赢的了天下的棋手,其实我也很有信心,可以赢的了天下的棋手。”
潘貔眯细眼睛:“怎么,周总也下棋?”
“略有研究!要说起来,我下棋的能力要比做生意好多了。我做生意其实是用下棋的思维来指导的。我能在生意场上获得成功,完全靠的是当年对棋局的研究。”
好久没有人敢来挑战潘貔了,更好久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这么狂妄的话了。潘貔又惊讶又好笑。
“从前有很多自命不凡的人,也都喜欢在我跟前说这样的大话,可是结果呢?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潘貔老婆实在听不下去:“老头子,你不能这么跟周总说话!周总是我们潘家垇的大恩人,我们感激他还来不及呢!”
潘貔又瞪自己老婆:“你妇道人家懂什么?感激他归感激他,斗棋归斗棋,能混为一谈吗?难道就因为感激周总,你我都要喊他爷爷吗?”
潘貔老婆被怼,气的直跺脚:“你呀,脑子就是太固执了!”
一气之下,潘貔老婆跑回正屋了。
潘貔盯着周江河:“周总,你这是要跟我下一局的意思?”
周江河笑:“不要说一局,就是五局都可以,三局两胜吗!”
潘貔摆手:“三局两胜太费时间了,就一局定胜负!”
周江河摇头:“一局不怎么公平,还是三局两胜吧!我这个人下棋很快,输的快,赢的也快,平均下来一局棋不到五分钟。”
潘老村长等人心里暗暗吃惊:周总竟然也会下棋?这么狂妄的话,都说的出口?还是在镇子里头的棋王潘貔跟前说的?
潘伟杰怕周江河输了,没有面子。
“周总,这棋就不下了,我们不是还要去别的农户了解情况吗,时间紧任务重。”
周江河笑:“我不是说了吗,我下棋很快,要么输的快,要么赢的快。五局下来,总共不要二十五分钟。可能,五局都不到,三局就定胜负了。”
此言一出,潘貔十分恼火,不过转念一想,周江河这么年轻,在象棋上能有多少造诣,就是年轻人年少气盛而已!
于是,潘貔露出宽容的微笑。
“那我们就切磋切磋看。”
他心里想,周江河这么嚣张,我非得连续杀他三局,让他输的心服口服!他虽然对我们村子有恩,但是他自己装上枪口,可不能怪我。
潘貔开始摆棋局。
“我上个厕所!”周江河问潘爽,“你们厕所在哪里?”
潘爽急忙指着后面院子:“你去后面,就看见了。不是很卫生!”
周江河笑:“没事儿!我也是农村出来的,农村的厕所怎样,我知道。”
周江河转到后院,进了厕所。农村的旱厕确实臭。
周江河捂着鼻子,意念里召唤神农药瓶。
古代论述象棋的书籍,浩若星辰,周江河从中拿了一本《神农棋术》,将里面的方略技巧都浓缩打包,储存在脑海里。
药瓶有力量药丸,也有智慧药丸。周江河又拿了一粒智慧药丸,以便一会儿随机应变。他把药丸夹在手指之间,正想服用。一股股臭味扑鼻而来,周江河几欲呕吐。
“还是到外面再吃吧!”
周江河回到葡萄架子下,坐下来,拿出那粒药丸。
“我心脏有点不好,吃点药。”
说完,一口把药丸吞服进去。
潘貔乐了。
“周总,下棋不过是消遣而已,别斗气。如果心脏不好,我劝你还是不要玩儿了!”
周江河开始摆自己的红棋。
“小毛病而已,不碍事的。”
“不过,我得有言在先,要是我赢了你,你同意不同意购买周氏股权?”
潘貔冷笑:“赢了再说!”
周江河停止摆棋:“不行,现在就得说清楚!不说清楚,我不比了。”
潘貔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同意,同意!”
周江河对潘伟杰点下巴:“拿纸笔过来!”
潘伟杰立即从公文包里拿出纸笔递给周江河,周江河递给潘貔。
“你写个字据!”
“干嘛?”潘貔很奇怪。
“写上你同意的话啊,要不然你反悔怎么办!”周江河认真的说。
潘貔可乐极了,周江河竟然这么自信,认为能赢!
“好,好,我立字据就是!你们年轻人,就爱整这个。在我们那一辈,就是一句话而已。”
潘貔写了同意的字据,周江河把字据交给潘伟杰,拍拍潘伟杰的手:“我们今天又成功说服了一户人家!”
潘伟杰心里却忐忑不安,他虽然没有跟潘貔对弈过,但潘貔的名头可是在村子里镇子里,甚至在县城象棋界都是响当当的。
此时的潘貔,心里感情复杂,对周江河扶助潘家垇,他很感激;但是周江河如此狂妄,却让他极其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