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汉也觉着应该?”
“没能耐不打紧,不干人事儿就该收拾,金泉村可从来没这样的人。”
“……”
笑了笑,周江河转身回到了屋子,他生在金泉村,在这个鸟都不愿意拉屎撒尿的地方活了二十三年,这里的人确实很朴实,朴实是因为穷。但是,偷鸡摸鸭子的事儿也不少。
这小村的六十几户人家,就像一锅来自东北的大炖菜,酸菜,豆腐,粉条,条件可以还要多一点猪后丘,也就是人们常挂在嘴边的猪屁股!
知道王铁和邱英用不了一会儿肯定还要来,周江河不敢留在家里,他实在受不了两个长辈动不动就跪在自己身前的感觉……
“你老汉处理?”周江河问道。
周喊水得知他的难处,坐在小板凳上想了一小会儿,“你娃子该干啥干啥子去,他们来了我说。”
“您老汉辛苦了!”周江河笑了。
“老子辛苦的事情多了去了。”周喊水歪着嘴又要来了。
周江河连忙摆手赶紧走人,这老汉要说啥他太清楚了,一会儿上来劲儿就像喝了两杯高度烧酒,那时候想不听会很难。
表现的有点不爱听,这老汉就会骂人,其实,周江河很理解这老汉,这老汉活了大半辈子没一天能停下来,这辈子的苦没少受了,之所以发牢骚是用这种方式来倾诉一下而已。
这点他比谁都清楚。
“你娃子早点回来,吃完饭还要种田来。”
“你把人打发走了我就回来。”
“你回来俺和你商量个事儿。”
“好!”
笑了笑,周江河沿着小山坡上了后山。
金泉村的后山不算太高此起彼伏,最高的地方大概有六七十米,山顶上都是黄沙和被晒到风化的石头,长久没有雨水,山上没有花草,只有几堆生命力顽强的马莲和一滩滩牛粪,小拇指大小的羊粪蛋遍地都是……
好在后山还算大,空气还有流通,不然这后山会臭气熏天,用周喊水的话说,天上的鸟都不敢拉屎,不怕冷,而是怕堵住屁股眼就干了,容易大肠干燥。
周江河来到山坡上,坐在山顶上那块三米高开外的大石头上,腿耷拉着在石头边上,下边儿就是六七十米高的悬崖,掉下去一定会粉身碎骨。
不过,他早就习惯了,自他有了机记忆这块石头就在,一直到现在这家伙还是坚强的很,别的石头都风化了,唯独这家伙外皮还杠杠的,就像村里人常说的那句话,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周江河喜欢坐在这里,小的时候他总是坐在这块大石头上遥望着远方,风起时,黄沙滚滚,他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是个身材单薄的女人,远远的就对着他笑……
那个人是他的母亲,笑的很美,但却又有些模糊。
在山顶上坐了许久,王铁和邱英去家里他看的见,进屋没坐一会儿周喊水便是带着他们向村北边的小山坡走去,不用想,周江河也知道他们做什么去,这个时候只有请老太爷出山或许还能起到一定作用。
只是,这老太爷愿不愿意帮忙就是另外一码事了,那老爷子一身正气,最反感的就是这种鸡鸣狗盗的事儿,他们去了多数会碰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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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几天时间悄悄的过去了,二莽子的事儿没啥子着落,王铁和邱英把村里的人求了一遍,老太爷没出面,老支书也没出面帮忙,期间派出所来人调查取证二莽子被带回来一次。
二莽子再次回到村里,乡亲们可不咋热情,特别是被骗了粮食的乡亲们看到他直接红了眼,谩骂声一片恨不得把这一家三口人直接给吃了。
“唉。王铁这下老了不下十岁,摊上二莽子这种不孝子,真是上辈子缺德。”李大有老婆黄琴一边挖地一边嘀咕着。
“倒霉有啥子办法,赶上了就点认。”李大有叼着香烟栽水稻,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子,“江河,你说我说的有道理了噻?”
“有道理。”
周江河笑着点头,“俺大有叔说的都有道理。”
“哈哈……”
李大有咧嘴一笑,知道周江河这是在挖苦他,“家里孩子多,你六爷爷偏心眼所有的钱都供你二叔读书来,要不你以为你大有叔是一般人,早就龙出生天还用在这里干这个活来?”
“我呸,你还龙出生天,你是猪出生天吧。”黄琴笑着白了他一眼,“村里谁不知道你李大有都十七八还流哈喇子?”
“喊水哥。你知道了噻?”
“知道。”
周喊水笑着说道:“大有不止流哈喇子,十四五了还光着屁股,大有,俺没说错了吧?”
被周喊水和黄琴一顿埋汰,李大有直咧嘴看的周江河差点没笑出来,不过,在金泉村这地儿这根本不算啥,那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今天的金泉村尚且哥仨穿一条裤子,更何况二十年前了。
“主任,你少扯犊子,好像你比谁优秀是的,要是没赶上这么个好儿子,你说说你周喊水这辈子做过多少好事儿,毛线你都没做过……”
“俺愿意。”
周喊水歪着嘴捋了捋胡子那叫一个得意。
“江河,你都不知道你爹的丑事儿,以后咱爷俩单独在一起时我和你说。”李大有说道。
“说个毛线,你说个毛啊!”周喊水半步不让,歪着嘴就要骂人。
看着两人吵吵,周江河摇了摇头,抬起左手遮挡着阳光向远处看,田间地头大家都在忙碌着,已经快进七月了,这是最后一茬水稻,即便水稻生长的很快,八九月份也来不及了。
“江河。看什么呢?”见周江河向远方眺望,黄琴微笑着问道。
她看周江河时眼睛里满是崇拜,跟李大有这么多年,李大有最多一次给家里拿了九百八十块,那年她二十九,还记得很清楚,九百八十块放在枕头下边儿睡了好几天,生怕钱丢了。
而周江河回来这才仅仅一个多月,家里一下子就多了两万多,一把钱抓在手里的感觉很是惬意,而且,还都是红色大票。
“看看接下来种什么。”周江河微笑着问道:“婶儿知道吗?”
“我?”
黄琴摇了摇头,说道:“我只会干活儿,这些大事儿我可不发表意见。”
“我听你大有叔说你打算种桑养蚕,不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