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个旱獭洞,目测深度是两米多,光是看见的那双脚,距离洞口就有将近一米,这么狭窄的洞口,都不知道怎么爬进去的。
有士卒试着爬进洞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抓住了那双脚,结果却发现,里面的人好像被卡死了,任凭士卒如何用力,都没法将人从里面拽出来!
非但如此,里面还传出了闷闷的声音,确信是颉利,竟然在冲外面喊着救命!
刚刚还一脸晦气的众人,听着从里面传出的救命声,顿时被惹得哄堂大笑,苏定方更是幸灾乐祸的趴在洞口,冲里面喊道:“好不容易爬进去,里面多暖和啊!”
“直娘贼的!”尉迟宝林一屁股坐在洞口上方,捏起一个雪球,使劲的往洞里砸去,嘴里骂骂咧咧的道:“就你这样的货色,到底是怎么做到突厥可汗的啊!”
这话落下时,周围又是止不住一阵大笑,徐宁的眉头,却是微微皱起,冲着还在嬉闹的众人道:“别磨蹭了,赶快将人弄出来!”
他们此时身处的地方,乃是真正的漠北深处,随时随地,都可能会遇上突厥人,最重要的是,突厥大军撤退的方向,有可能就是这里了。
苏定方显然也明白徐宁的意思,闻言后,顿时收起脸上的笑意,冲着身旁还在嬉闹的士卒们道:“聋了啊,没听见公爷的话吗?”
士卒们顿时便收起玩闹的心,纷纷动起手来,然而,眼前的旱獭洞足有两米来深,颉利又卡死在里面,这天寒地冻的,他们手上又没趁手的工具!
“用刀啊!”看着士卒们站在那里,束手无策的样子,苏定方顿时气的走上前来,嘴里说着话时,已经抽出了腰间的佩刀,一刀便插在了洞口上方。
锋利的刀锋,在接触到冻的坚硬的地面时,从刀身上传来的那种钝感,震得苏定方的手臂都有些发麻!
这把刀可是出自长安兵工厂,乃是他花了大价钱购买的佩刀,结果,遇到坚硬的地面,还是显得有些锋锐不够!
尉迟宝林默默的抽出了自己的刀,徐宁也将自己的刀扔给了苏定方,跟苏定方的佩刀相比,这两把刀才是真正的极品!
刀身狭长,上面还有着细碎的花纹,阳光洒下,刀身上顿时泛出一道耀眼的亮光,苏定方握着徐宁的刀,眼里顿时露出贪婪的神色。
这是男人都会有的贪婪,不掺杂任何的东西,就只是单纯的一种贪婪,徐宁便冲着苏定方道:“喜欢的话,以后就归你了!”
“啊?”苏定方的心神,还沉浸在手上的宝刀上,听到徐宁的这话后,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表情楞楞的,待反应过来后,顿时双目火热,有点不敢确信的道:“公爷说的可是真的!”
“一把刀而已!”徐宁看着苏定方瞬间火热的目光,顿时轻笑着摇摇头,目光看了看洞口,道:“赶紧挖吧!”
尉迟宝林身在格物院里,压根就没将手中的刀当回事,一刀一刀的下去,将冻的坚硬的土块,从洞口那里挖下,然而,苏定方的动作,就显得有些迟钝许多了。
手中的这把刀,在他的眼里,可是价值千贯的宝贝,这每一刀下去,就感觉在跟自己的钱包过不去似的,生怕一不留神,就将千贯丢在这里了!
洞口的泥块,一点点的挖开,废土被士卒们清理掉,那双洞口的脚,在众人的视线中,便越发的清晰起来,然而,洞里的救命声,也同时清晰了起来!
尉迟宝林嘴里骂骂咧咧的,就这么会儿的时间,他脑袋上的汗珠子,已经顺着脸颊直流,手腕更是有些酸痛,本来心里就不爽了,听到洞里的救命声,越发便有些恼怒不已。
“这他娘是怎么着你了吗?”尉迟宝林握着刀,气的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朝着那双脚底直接来上一刀,洞里喊救命的声音,就像是真的被扎了一刀似的。
洞口一点点的扩大,旁边堆起的泥块,都快成了一座小山,那双脚也终于裸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尉迟宝林累的一屁股瘫倒在地,抬手便冲着士卒们指了指洞口那双脚。
他此时已经累到不想说话了,脑袋上的汗珠子,一个劲儿的往下掉,这还是在风雪中的漠北,旁边的苏定方,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士卒们飞快上前,使劲的抓住两只脚裸,拼命的开始往外拽,然而,里面的人好像真的卡死了似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将人从里面拽了出来!
可就在人被拽出的瞬间,从洞口里面,同时蹿出来三四只旱獭,横冲直撞,左冲右突,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片刻间,便向着远处飞奔而去。
目光再望向被拽出的颉利时,竟然震惊的发现,颉利的脑袋上血肉模糊,一大块头皮,都快被啃食掉了,想起刚刚洞里传出的救命,众人的头皮,顿时一阵阵发麻。
敢情刚刚要不是他们到来,将这家伙从洞里救出,这家伙的脑袋,就该被旱獭生生嚼碎了吧!
“这是颉利吗?”即便是到了现在,虬髯客的脸上,依旧带着深深的怀疑,眼前的这家伙,脑袋血肉模糊,一身臃肿的肥肉,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那个叱咤漠北,控弦几十万兵马的颉利可汗啊!
“要不然呢?”徐宁的眼里,带着深深的厌恶之色,他此时站的远远的,仿佛躲着瘟疫似的,别说是亲手砍了颉利,连靠近颉利都让他有些反胃。
要是颉利能像冯盎或者执失思力,他一点也不介意,亲自拿刀砍了颉利,可看看现在颉利的模样,一身臃肿的肥肉,血肉模糊的脑袋,趴在那里哼哼唧唧的样子,徐宁除了反胃之外,就没别的任何想法了。
要是砍了这样的人,他会整宿整宿的做噩梦的!
然而,尉迟宝林却显得耐心十足,拎着刀走到颉利身前,拿刀拍了拍颉利的脸颊,冲着死猪一般哼哼的颉利问道:“别哼哼了,回答某家的问题,答错了可是要掉脑袋的哦!”
这话落下时,突然微微蹲下身,目光紧盯着颉利问道:“你是谁?”
“颉利!”此时的颉利,明显还沉浸在刚刚旱獭洞里的恐惧中,听到尉迟宝林的这话,忙不迭的点着头,带着哭腔说道:“阿史那颉利!”
“某家不信!”听到颉利的回答,尉迟宝林顿时摇摇头,一脸认真的表情:“某家记得颉利可是突厥的可汗,那可是可汗啊,会是你这副狗模样?”
颉利此时心理已经崩溃,听到尉迟宝林的这话,生怕尉迟宝林不信似的,突然捋开额前的乱发,冲着尉迟宝林证明道:“我…我就是颉利,真的是颉利啊!”
“某家不信!”然而,尉迟宝林却还是摇摇头,嘴角微微的上扬,目光戏谑的盯着颉利,道:“听说颉利会狗叫,除非你能证明给某家听!”
听到尉迟宝林的这话,周围的人突然都安静了下来,一双双目光,戏谑似的望着地上的颉利,这样的要求,对普通人而言,都是一种极大的侮辱,更何况,还是突厥可汗的颉利了!
颉利显然也知道,这是尉迟宝林故意在侮辱他,目光犹豫的望着尉迟宝林,再看看周围充满戏谑的众多目光,最后,竟然眼睛一闭,冲着尉迟宝林叫道:“汪汪~”
周围顿时传出哄堂大笑,有士卒立刻起哄起来:“不对不对,某家可是听说,颉利可汗会羊叫呢!”
“不对,明明是牛叫!”
众人七嘴八舌,争吵的不亦乐乎,这些话儿传进颉利的耳中,颉利便像是豁出去了似的,干脆便满足士卒们的要求,闭着眼学起了各种动物的叫声。
到了最后时,竟然直接爬起身,手脚并用,在士卒们中间爬行着,嘴里模仿着各种动物的叫声,惹得众人疯狂的大笑!
“这真的是颉利吗?”虬髯客的眼里,有些难以言说的复杂,看着地上如同丧家犬一般的颉利,根本无法与脑海中,那个不可一世的漠北王联系到一块去。
“够了!”徐宁看着地上爬行的颉利,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窝火,颉利越是表现的丧家犬,徐宁就越发感到有些恼火,他倒是希望,颉利能稍微硬气一点点的。
尉迟宝林显然也闹够了,听到徐宁的这话后,顿时便收起了佩刀,使劲朝地上的颉利啐一口吐沫,心满意足的道:“走了走了,赶紧将可汗扶上马背啊!”
士卒们便哄笑着,纷纷上前来,将颉利倒提起来,随便的往旁边的一匹战马上一扔,笑嘻嘻的道:“可汗抓紧了,别待会儿掉下来摔死了,那可就不好了!”
队伍随即再次出发,但这次的方向却是定襄,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徐宁坐在雪橇车里时,依旧将无人机提前放飞。
这是回去的路,弄不好就会遇上撤退的突厥大军,徐宁不敢大意,阴沟里翻船的事多不胜数,徐宁不想自己成为其中一个!
无人机一直跟他们保持在几里的距离,因为高度的问题,几乎将几里范围内的景物,都尽收眼底,这可比斥候管用多了!
所幸的是,一路上都是格外顺畅,到达定襄城时,已经是夜色降临了,远远望去时,定襄城内灯火通明,城头上已经换上了大唐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