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嘉莹的指甲死死掐入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个微笑,竭力让自己保持自然,“旭橪哥哥这个点找你肯定是有事,快接一下吧。”
贺令榆的每一个动作仿佛是故意放慢一样,在铃声即将消失的最后一秒,才施施然接起了电话。
电话另一头的向旭橪也是特别有耐心,静静地等待着,就在以为电话打不通时,突然接通了,他顿了顿,开启了这几天以来的第一次对话,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了低哄:“小榆,你们现在在聚餐吗?”
贺令榆倒是很镇定,她将手机贴近耳边,眼睛看了一眼高嘉莹,嘴里云淡风轻道:“你不是一向算无遗漏吗,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有什么事直说吧。”
果然向旭橪打这个电话是有事而来的,思量着贺令榆的语气听起来还不算太冷漠,他斟酌着说:“我大哥大嫂今天突然回来了,他们难得休假,明天就要走了,如果你那边不是很忙的话,我待会去接你和柠柠。”
向旭霖和冯茵?倒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个事,于情于理她是应该回家,向来知礼数的贺令榆自然不会拒绝,她放缓了语调,应承下来,“既然大哥大嫂回来了,我理应见一下的。”视线在高嘉莹身上定了一下,故意柔声道:“你待会快到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提前出去,路上小心点开车啊。”
全程对话皆是有意展现在高嘉莹面前。贺令榆刚才故意捏着嗓子说话,看样子,刺激是刺激到高嘉莹了,让其一向带笑的温婉面容变得像失去水分的枯萎玫瑰,但是也成功地把自己恶心到了,她都不敢想电话那端的向旭橪听到后会有怎么的反应。
向旭橪多机敏的人啊,如果说一开始还只是惊讶于贺令榆会接电话,但当她一反常态用甜腻的语气说话,他便猜出七七八八了。他正愁如何打破僵局呢,所以不管贺令榆出于什么缘由,既然递出了这个在他看来有些“示好”的信号,不物尽其用都对不起向二少的名号。
而高嘉莹呢,她定定地坐在椅子上,掌心已经被指甲抠出血,但即使心内嫉恨的快要泣血了,还是在竭力维持着自己的体面和尊严,这都是假象,旭橪哥哥怎么可能会对这个联姻对象产生感情呢,一定是贺令榆自编自演,一定是!她不断地在心里给自己暗示,殊不知,此时的她面容惨淡,再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了由内而外散发的枯萎凋谢。
看着有点魔怔的高嘉莹,贺令榆一时竟有些五味纷杂,情爱一事自来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只是千不该万不该动了害人的心,即便此时的她没有确凿证据,但是直觉告诉她,她出的几次意外绝对和高嘉莹脱不了干系。
向旭橪来的很快,他没有进去,只在外面安静地等着。不一会儿,贺令榆便和向旭柠相携而出,夜幕降临,漫天灯火里,他只看到了她。
“二哥,大哥大嫂怎么突然回家了啊?为什么不能多呆几天呢?我都好久没有见他们了!”向旭柠一进入车里,便叽叽喳喳地问起来。
向旭橪通过后视镜看到了端坐后排的贺令榆,面容平静如水,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几天不见,好像清减了点,他有些皱眉。
“到家你自己问,不就知道了。”有些敷衍的回答,让向旭柠大为不满,她拧眉刚想继续发问,瞥到了二哥看向二嫂的视线,心下一转,便有些得意,让你拽,还不是被我二嫂拿捏住了。
即便多日不见,贺令榆一上车还是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向旭橪,原因无他,独属于向旭橪的气息存在感实在太强。她其实有些明了自己的心意,但还是有些说不出别扭的坎埋在心里,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索性当个缩入壳里的乌龟,眼不见心不烦。
向旭柠有心显摆,故意提高声量:“哎呀,我二嫂最近特别特别忙,剧组里每个老师都来找二嫂帮忙,也不奇怪,毕竟我二嫂人美心善,还博学多才,只可惜结婚太早,不然排队的追求者都能绕剧组好几圈!”
先崩不住的是贺令榆,她轻轻拍了一下向旭柠,但嘴角微翘的弧度显示她并没有介意这样的话,向旭柠调皮一笑,抱着贺令榆的胳膊又开始腻腻歪歪的撒起娇来。
向旭橪见状微微一笑,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向家人果然是如出一辙的桃花眼,只是向旭霖身上多了些儒雅的气质,可能是跟其从事的职业有关,他一见到贺令榆,便立马站起来,妻子冯茵也紧跟其后,夫妻二人给人的感觉特别舒服,高雅有风度,却又不自视甚高,有种卓然自得的洒脱。
“你就是小榆吧,我是旭橪的哥哥,向旭霖,不好意思现在才有机会见面,很高兴你成为我们家的一份子。”向旭霖穿着休闲低调的衣服,脸上因长年风吹日晒已有些许风霜,肤色也偏暗,不过一双眼睛却是悠远睿智,平和又暗自蕴含力量。
冯茵站在向旭霖身旁,嘴角带笑,一身素衣仍掩盖不了其身的灼灼风华,落落大方地朝贺令榆伸手:“你好,我是大嫂冯茵,初次见面,荣幸之至。”
贺令榆对大哥大嫂的第一印象非常好,她自来就非常敬佩读书人,且二人身为学者,满腹学识就罢了,还能万事躬行,为学术献身,风里雨里奔波于地质现场,只为心中的信仰,只这一点,就足以让她仰视了。
向旭霖夫妻这次回家确实是突然之举,事先并没有告知向家人,且第二天就要跟随科研团队继续出差了。时间紧急,便没想折腾向旭柠和贺令榆,只是向旭橪提出不同意见,冠冕堂皇道大哥大嫂回家了,下面的弟弟妹妹怎么能不回来见一见呢,自告奋勇去接两人。
这一积极举动让向旭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自家弟弟,他怎么不知道,一向怕麻烦的向旭橪居然会这么主动去做一件事,事出反常必有妖,想到还未谋面的二弟妹,难道是和她有关?罢了,难得旭橪这么积极,作为哥哥的,怎么着也不能拆台啊,于是便默许了。
优秀的事物和人总是有莫名的吸引力,向旭霖夫妻对贺令榆这个二弟妹的印象也是很不错。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贺令榆清泠泠的眼眸,透着清澈明亮,神色淡然自若,气质磊落坦荡,着实一下子让一心向学的夫妻俩喜欢上了。冯茵趁大家不注意,还给丈夫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二弟妹这样的妙人和旭橪确实很般配。
众人聊了会天,管家林伯便来说晚饭已准备好了,贺令榆有些惊讶,她看了下时间,已经快9点了,难道大家还没有吃晚饭吗?下意识便将疑惑的目光投给向旭橪。
向旭橪一直留神关注着贺令榆,见状便直接快步靠近,俯身低语道:“大哥说,难得见你一面,必须得等你到了,一家人才能吃团圆饭,只有童童太饿了,先了吃一点垫垫肚子。”
贺令榆属实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原因,不过心里确实很慰贴,这种独属家里人的惦念和重视的感觉非常美妙,她不自觉浅笑,眉目温柔地不像话。
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向旭橪也只觉心内柔软非常,竟有种想将她拥入怀里的冲动,身随心动,却被贺令榆警觉,她抬头警告性地看了一眼向旭橪,嘴里骄傲地哼了一下,意思是我现在还没有和你冰释前嫌,请自重。然后头也不回地往餐厅走去。
只徒留向旭橪愣在原地,望着远去的背影,他有些悻然地摸摸鼻子。
而围观了全程的向旭霖和冯茵,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地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然的笑意。在路过向旭橪的时候,向旭霖颇有些打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嘴里还说着调侃鼓励的话:“道路漫漫,且阻且长,不过,只有踏过了山川险阻,才能柳暗花明啊,老二,加油啊!”
一向运筹帷幄的向二少难得如此局促,他本想反驳,但对上大哥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便有些无力辩解,他无奈地耸了下肩,低声笑出了声。
童童早就在餐厅坐着了,眼尖地看到小婶婶的身影,原本闲适摇摆的小短腿立马停下,嗖的一下从椅子上爬下来,欢呼着朝贺令榆飞去。“哇,小婶婶,你怎么回来了!童童好想你啊!”还是一如既往的软糯童音。
贺令榆一把抱住童童柔软的小身子,温柔地揉了下童童的头发,带着欣喜地音调说着,“我也很想童童。”
身后赶来的向旭霖和冯茵,颇有些惊讶,这熊孩子,看到自己爸妈都没有这么激动,居然对贺令榆这么热情。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向旭柠,逮着机会便开始调侃童童,“也不知道为啥,童童独独对二嫂这么热情,哎,真是伤透了我这个做姑姑的心,看来我买的小玩意也没有机会送出去了,唉!”
童童闻言从贺令榆的怀里探出头,小脸可怜巴巴的,“童童也对小姑姑热情的,小姑姑最好了!”
贺令榆一回首,也看到了大哥大嫂,有些不好意思地放开童童,在人家父母面前还是要收敛一点。冯茵见状,上前拉住贺令榆的手,笑意盈盈地调侃道:“如果我是童童,也会喜欢你这个仙女一样的小婶婶的,不过你和旭橪都这么好看,将来的孩子得好看成什么样啊!”身为妈妈,自然多多少少了解自家儿子有些颜控。
简单的话语让贺令榆闹了大红脸,她有些手足无措,这时赶来的向旭橪,见状立马实力护妻,“大嫂,不带这么打趣人的,虽然我老婆是仙女这个事基本人尽皆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