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兮略感心安,那膀大腰圆如同水缸的男人并未对她们怎么样,只是检查了下绑缚她们手脚的绳索是否结实,之后便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又进来一个瘦小的男人,他的长相让芷兮不由自主想到了贼眉鼠眼四个字,不比之前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这个人,身上透露出一股子令人不适的阴森感。
他站在地上打量了她们两眼,突地发出“桀桀”的笑声,搓了搓手,用着不利索的官话道:“长得真是水灵啊,好久没有碰到这种货了,搞得老子都有些心痒痒了。”
说着他居然往前一步,伸出手在芷兮脸颊上摸了一把,他动作十分突然,芷兮躲避不及,竟叫他得了手。
一瞬间,芷兮只觉浑身像是爬满黏腻的小虫子,胃里更是翻江倒海,尤其是被他碰过的脸颊,她恨不得将那块的皮肤给扯下来。
红缨见她脸色白得不像人,壮着胆子往前挪了挪,挡在芷兮面前,弱弱的威胁:“大胆,胆敢对我们家……小姐无礼,不要命了是不?”
那贼眉鼠眼的男人挑了挑两条毛毛虫似的眉毛,惊讶的“吆”了声,“还是个忠心护主的,啧啧。”
他在地上转了两圈,自问自答道:“刺史大寿,想必送礼的也不只有我们寨子,他倒是也享用不了那么多,不如你就留给老子我享用吧。”
他说着便哈哈大笑了起来,红缨却叫他的话给吓得失了声,一双眼睛仿佛失了焦,僵僵的睁着。
此时此刻,她心里除了恶心害怕以外,居然还有一丝庆幸,既然她们被抓来是要送给什么刺史的,等到了刺史府,公主或许有一线生机。
至于自己……
只要公主能脱险就好了,公主安全后,定会为她报仇的。
芷兮不知她心里存了这样的想法,她想到这獐头鼠目的男子方才所言,冷静道:“你们是这附近的山匪?”
那男子冷哼一声,并不作答。
芷兮接着道:“我爹是京城的富商,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只要你们放了我和我的侍女,我定会让我爹厚礼相送,保你们寨子生活无虞。”
这条件似乎很诱人,可这人不为所动,冷冷道:
“少废话,赶紧抓紧时间与你那忠仆告别吧,接你的人一会儿就来了。”
芷兮心中不免绝望,利诱对这些人是没有用的。威逼自然也不可能,有他们口中的刺史罩着,这伙人更加的有恃无恐了。
可无论如何,她不能把红缨留给这个让人看之欲呕的男人,她正要说些什么,门外又传来一道娇媚的女子声音,“天快黑了,快些把人带出来吧,奴家这几日可忙着呢。”
“哎呀,没时间让你们话别了。”屋里的男人一听,立即拿出一个布帛,迅速塞入她的口中,随即扯着她的后衣领往门口走去。
芷兮呜呜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的给红缨使眼色。
她使了浑身的力气挣扎,那男子感到费力,啧了一声,随即一个手刀劈在她脖颈,芷兮身体一软,彻底昏了过去,被那人拉着出了门,再也看不见。
红缨再次哭得泣不成声,可她手腕已经被磨出了血痕,指甲也被她弄出了血,依旧挣脱不了麻绳。
她艰难的挪动身躯,坐在公主刚刚坐的位置,那墙上仿佛还留着公主的体温,这让她安心了不少。
那男子很快又折返回来,红缨立即止了哭声,一双眼似迸射寒光,恶狠狠的盯着他。
男人却浑不在意,“别急,一会儿就将你带回寨子,明日老子大婚,你就是老子的新娘,哈哈哈……”
*
王奇带着人一路循着车轮印,最终找到了茂密山林里的一间茅草屋。
这茅草屋该是山中猎户搭建,用于进山打猎临时歇脚的地方。
可屋内除了地上两道拖拽的痕迹外,在找不到别的。
草屋周围更是草木繁盛,即便有人从这里路过,也不会留下什么脚印痕迹了,王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了半天,仍旧毫无头绪。
他正愁眉苦脸着,冯奕也追上来了。
他眼下的两团乌青像是被人给狠揍过一样,嘴唇又白如宣纸,这两厢一对比,实在是触目惊心。
王奇欲言又止:“干爹,您的身体……”
“找到公主了吗?”冯奕回去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惊醒,他当即骑着马,跟着王奇留下的记号赶了过来。
王奇眼神一黯,不忍道:“公主应该是被带到这里过,可是我们已经耽搁了一整夜,现下也不知道公主被转移到哪里去了。”
冯奕用无尘剑支撑着身体,推开草屋的木门走了进去。
王奇说的没错,她的确在这里过,屋子里还有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可是他晚来了一步。
冯奕紧紧咬着牙,屈膝跪上了那张木床,鼻尖猛的窜进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血腥味像是无数把利剑,将他的心脏扎的千疮百孔,有风从那些窟窿灌进来,将他的力气吹得一干二净,他身形一晃,倒在了床上。
王奇心下不忍,刚要去扶他,冯奕却突然爬了起来,一动不动的盯着斑驳的墙壁一处。王奇凑过去一看,那里有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寨子刺。
冯奕顿时又有了力气,他抓住王奇的胳膊道:“这附近有什么寨子吗?”
“有的有的。”王奇忙不迭点头。当初公主要跟他们同行,王奇便留了个心眼,一路上都会派人提前探路,以免发生意外。
他自是知道这附近有山匪所在,只是那山匪从来不拦路抢劫,与其说他们是山匪,不如说是一群住在深山里的农民罢了,他们日常还是以种地为生的。
“离这不远的苍云山,有个苍云寨,难道公主是被苍云寨的人给抓走了?”
冯奕已经站了起来,他将无尘剑的剑鞘拔掉,脸上是鬼神看了也要后退的狠辣,“去苍云寨。”
王奇一凛,心道今日过后,这苍云寨怕是没了。
*
苍云寨内,红缨手脚的绳索已被解开,但她被点了穴道,说不了话。
她被带来时,已经看清了所处的地方。这里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寨子,从寨门到这间屋子,五步就有一个持刀守卫,她便是插翅也难飞了。
她像个木偶一样坐在一间挂满红绸的屋子内,任由两个妇人在她脸上描眉画唇。
镜子里,她穿着一身红衣,妆容精致,面色娇嫩,若不是哭丧着一张脸,可不就是一个待嫁的新娘么?
一个妇人道:“瞧这姑娘,长得真是水灵,二当家这次可是走了狗屎运了。”
另一个妇人接话道:“可惜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上了。”
“话不能这么说,二当家是长得丑了些,可他与大当家一样,这些年为了咱们寨子,也算是劳心劳力,他也是时候娶个美娇娘了。”
“是啊,只是这姑娘美是美,却是个哑巴。”
“那又如何,二当家喜欢就行了,况且女人会不会说话有什么要紧,会伺候人就行了。”
红缨静静的听着她们交谈,猜想她们口中的二当家,不会就是那獐头鼠目的男子吧?
不多时,两个妇人扶她坐在了床沿,在她头上盖了一片红绸,笑道:“姑娘,二当家应酬完了就回,姑娘别急啊。”
说着两人互相笑着出去了。
待门关上,红缨一把扯掉红绸,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冷凝面庞。她缓缓伸手,将发上那支珠钗拔了下来,珠钗的尾部又尖又细,她将自己手指放在珠钗尾部,瞬间有猩红的血珠渗出。
她将带血的手指放入口中,心想如此锋利,她用力一些,想必能够刺穿那人的咽喉吧。
之后她肯定逃不掉,那就只有来世在伺候公主了。
红缨眼眶发酸,却忍着没有落泪,她才不会让那长得像老鼠的男人看到自己害怕的样子。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红缨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握紧了袖子里的珠钗。
“小美人。”
人未进,声先进,红缨浑身被恶心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妇人口中的二当家,果然就是那尖嘴猴腮的男人。
他关上了门,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朝她扑了过来,红缨没想到他会如此急不可耐,原本想好等他接近再用珠钗刺他的计划,看来是不行了。
红缨情急之下,慌乱的举起珠钗对着他。
二当家见她如此,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兴奋的大笑起来,那笑声比厉鬼的哀嚎还让她害怕。
“小美人,挺烈啊,老子喜欢!”
下一刻,她手上的珠钗被夺走,红缨便即对他拳打脚踢,二当家躲避不及,脸上竟被抓出了几道血痕,他的耐心被耗尽,一巴掌甩到红缨脸上,“敢打伤老子?看老子一会儿不玩死你。”
红缨被他一巴掌打的两眼昏黑,耳边“嗡嗡嗡”的叫个不停。
二当家啐骂了一声,将她拎起毫不在意的扔到床上,随即欺身而上,一把将红缨的衣领撕开,露出大片娇嫩的肌肤。
她的左肩有个天生的胎记,一朵小小的花瓣,二当家一眼就看到了这胎记,伸出手指摸了摸,温软娇嫩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几乎升天。
他那一巴掌用了很大的力气,红缨虽还没晕过去,却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感到肩头被他这么一碰,她故作坚强忍住的泪水决堤,簌簌二落。
眼看着那张脸离她越来越近,红缨死死的咬住舌头,只盼望自己能够晕过去。
二当家正欲一亲芳泽,外面却突然传来了阵阵惨绝人寰的叫喊声,接着便有人惊慌失措的推开门扑了进来,哭嚎道:“二当家,有人闯寨子了。”
“瞧你那出息,老子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闯苍云寨。”
好事被打搅,二当家又气又怒,当即要冲出去一决高下,他刚跳下了床,就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他看到一个黑影快如鬼魅般的杀了报信之人,又迅速朝他掠近。
二当家心神巨震,连连后退,然而他的动作终究是慢了些,一把锋利的剑已经刺穿了他的咽喉。
他什么都来不及说,什么都来不及做,甚至连杀他的人长什么样都没有看清,就这样没了气息。
冯奕冷漠的拔出无尘剑,看向床上躺着的红缨。
苍云寨已经被他们翻遍了,从那些喝的醉醺醺的匪徒口中,冯奕知道今日他们只带回了一个女子。
如今红缨在这,那么公主又去哪儿了呢。
冯奕胡乱擦了下溅到脸上的血迹,解下身上的披风给红缨盖上,却在看到他肩头的胎记时滞住了,他一瞬不瞬的盯着那瓣胎记,眼底翻滚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红缨神智已经恢复了些许,见驸马看着自己裸露的肩头发呆,她忙抬手捂住。
冯奕回了神,按下心中的重重震动与疑惑,道:“公主呢?”
红缨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冯奕会意,替她解了哑穴。
重获声音,立即哭着道:“公主要被送给什么许刺史大人了,驸马你快去救她!”
“刺史?许德元?”
“奴婢也不清楚,但听他们说刺史大人过几日大寿,他们要将公主作为礼物送给刺史贺寿。”
许德元吗?很好!
冯奕便即唤进在外头收拾残局的王奇,吩咐道:“送红缨姑娘回去。”
顿了顿又叮嘱了一句:“找个郎中看看有没有伤到。”
王奇颔首道:“是,但是公主怎么办?”
冯奕将无尘剑归入剑鞘,面上露出了让王奇遍体生寒的笑容,“我去救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