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胜南带着货物返回河东府时,州府韩复与王厚也彻底炸了锅。
府堂内,王厚怒声质问:“韩大人,我儿到底做了什么?竟然值得大人这样下本查办,难道韩大人打算与老夫相争到底?”
“王老爷子这话说的可不对,本府身为地方官员,负责治下安定,令公子不守法度,袭乱州府,医馆,诸多商号,这些事本官岂能无管?”
“笑话,我儿平白无顾,怎么会去做哪些乱事,韩复,你莫要信口雌黄,胡乱作威!”王厚看出韩复的心思,自然怒火外翻:“韩复,我劝你一句,做事不要太过,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担的起!”
面对威胁,韩复顿时大笑:“王厚,多年来,你们王家在河东府作威作福,我都不曾多言什么,但是那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你们暗中胡来,扰乱地方治安,这无异于就是贼人作乱!”
“放肆!”眼看韩复越说过离谱,罪名也越说越严重,王厚忍无可忍,斥声一呵,他面目狰狞:“韩复,你记好自己说的话,做过的事!”
强声斥责,韩复报以冷笑,随即王厚甩袖离去,州府门外的马车上,尚阳还在等候消息,先前他与王厚一同到来,临了进门时,尚阳突然想到一些情况,那就是他不能和王厚一同进去,否则就有仗势弄权的嫌疑,介时韩复找到王淳的把柄,尚阳的这趟差事可就办砸了!
因此尚阳临机一变,自己在外等候,由王厚去对顶韩复,只要韩复驳了王厚的面子,那他就可以趁着双方内乱的机会出场,再加上燕京来官监察使的职责,韩复就算知道尚阳是帮王厚,他也找不到借口。
大概一个多时辰后,王厚果然怒气冲冲出来,身后跟随的袁崇可等人府官小跑搭话,似乎在回转局面:“王老爷子,此事并非您老想的那样?韩大人只是一时气急,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笑话!他韩复已经将我儿关入大牢,不日就要把罪书送往冀州府,一旦大都督知道,那我儿是死是活就得听天由命!”王厚厉声反斥,袁崇可根本没有什么话能够圆下来,再者,他的这番举动此时要多傻有多傻,周围的小吏差役也都看在眼里,根本无人帮衬。
一时找不到下台的路子,袁崇可脸色尴尬内火翻滚,王厚更是傲然离去,出了府门,上了马车,尚阳道:“王二爷,情况如何?”
“那个韩复简直就是楞种,楞种!”厉声咆哮,如狼似虎:“尚大人,必须要把这个韩复给治罪!”
“王二爷,王大人交代过,凡事都要守住规矩来,否则就要落入口舌!”尚阳心知王厚在气头上,只能循序说话:“不过韩复这样擅自妄为,也绝对不能姑息,否则官家的威名就此扫地,日后河东府只会更加乱!”
王厚听出尚阳话里有意思,快速一琢磨,道:“尚大人,你对我而言,不是外人,这事你看着怎么办?只管说!”
“王二爷,当务之急是救下令公子!”尚阳应声:“否则真等韩复把令公子的罪书送到冀州府,交给冀州大都督,那后果可就被动太多太多了!”
“此事我也知道!但…”话顿一息,似有暗意,尚阳多聪明,自然知道王厚的意思在那边:“王二爷,有王淳大人在哪站着,您放心大胆的说话!”
“唉,这事闹的…”王厚叹息一句:“最初我们只是想拿下义信成的汇通商道,谁成想弄着弄着竟然闹到眼下的地步!连我儿子都被韩复给借机拿下,这简直是丢脸!”
“那倒不一定!”尚阳笑呵呵道:“王二爷,义信成这个商号确实名声在外,我没来河东府之前,就已经从燕京的商事上听到他的大名,北秦辽东贩马道,自三年前的天灾乱祸袭来,贩马道彻底中断,就是苏氏也没有能力从草原打通,可他徐玉瑱偏偏弄成了,换做谁都有想法,所以说…”
“尚大人的意思是韩复也对徐玉瑱产生了态度?”王厚突然愣住,快速琢磨后,他道:“可是韩复背后有什么人,他为何要这么做,没有理由啊!”
“王二爷,您的理由是什么,想必韩复的理由就是什么!”尚阳无愧是在燕京混的官员,那份见识和能力确实高然不少:“现在韩复故意打压王氏,私心是有的,但我敢断定,一定有其它的目的,所以接下来我希望王二爷做一些事…好给我创造一些借口…”
与此同时,州府里的韩复也在沉思刚刚的情况,从王厚几乎可以称之为胡来的做法看,那些话和举动根本就不是一个名望加身老爷子能够说出来的,除非他是故意闹出这些事的!
“大人,门外的马车走了!”这时黄文休匆匆进来,韩复问:“刚刚我听闻袁崇可追出去了!有这回事么?”
“有!”黄文休低声:“当值的府吏全都看到了,袁崇可似乎想在王厚面前搏一些面子,可惜最后没成!”
“那个混账东西,满脑子都是下贱的做法!”韩复糟践一句:“那燕京的官员有没有下车!”
“不曾!不过咱们的人在旁边故意路过时,听到一些动静!似乎那个燕京的官员在给王厚出主意,让他给咱们找麻烦!”
“麻烦?那个王厚还想给咱们找什么麻烦?难道说他真要给我撕破脸皮,闹到冀州大都督面前,那时我保证他没有任何的回转余地,就连胜算都不过尔尔!”韩复内心有所依仗,自然不会怯怕多少。
谁成想话音还没有落地,外面的小吏匆匆忙忙跑进来,瞧他那个神色,就像见了鬼一样:“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韩复怒斥一声,小吏一个哆嗦:“大人,王厚带着一群家奴打来了,说话功夫就要破了咱们的州府府门!”
“什么?”
这回轮到韩复震惊,一旁的黄文休反应迅速,立刻道:“大人,王厚敢这样堂而皇之的围攻州府,必定是那个燕京官员在后面支撑,所以咱们得赶紧调派府兵来控制局面,否则任凭他们闹乱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黄大人,府门已经被那些彪子们给堵住了,您得从后面出去!”小吏提点,韩复点头,黄文休立刻出发,跟着韩复冲小吏待,立刻传令府中所有差役,与我前去会会那个混账王八羔子!”
与此同时,徐玉瑱和铁肇也在河东府的东城听到了消息,对于王厚明目张胆的去寻找州府官员的麻烦,这事要是放在天灾乱祸时候,那就是造反。
“王厚好大的能耐,竟然敢这么做!”徐玉瑱自顾笑声:“幸亏当初我没有明面咬定要拒绝他,否则他指不定会冲我们做什么该死的恶事!”
“你的货仓被袭击,不就是王厚的做派!”铁肇搭了一腔:“趁着王厚和韩复闹腾,我这就让陈俊安他们开始散货,让后去弄清楚苏氏的举动,免得失去机会!”
“铁叔,如果韩复和王厚闹到这种地步,我到建议还是先缓缓行动,毕竟我很想知道那个燕京的官员与韩复的背后依仗都是什么,除此之外,夜里飞最近的动作太过沉迹,几乎没有了他的踪影,这太过反常了!”
“你这么一说,似乎有点道理,对了!”铁肇忽然想到什么:“就在昨晚,盛宣桓派人来悄悄传话,苏氏的苏霓猋似乎在找你,想要和你谈一些事!”
“那个莽夫混账找我做什么!”徐玉瑱对于苏霓猋没有丝毫的好感,再者这个莽夫混账又是杀害苏霓宁老爹的凶手,徐玉瑱真不知道看见他以后会做出什么事。
这时,盛宣桓的伙计又来了,徐玉瑱道:“你这个时候来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是传话那些该死的屁事!”
“东家,您消消火,这是盛掌柜的书信,他交代小的,一定要让您仔细看看!”
“玉瑱,看看吧,我的感觉告诉自己,在眼下这个当口,很多事都是不清不楚的,你必须把一切把握在内!”有了铁肇的提点,徐玉瑱这才打开书信,一眼看到底,他的脸色阴沉到吓人。
“该死的苏霓猋,真够会开条件!”
义信成的货栈,苏霓猋正坐在盛宣桓的面前,不得不说这个莽夫种在某些时候很是出人意料,眼下,盛宣桓都没有反驳的余地,苏霓猋道:“盛掌柜,我的条件就这么简单,我也知道,徐玉瑱心在大志商道,这个时候,苏霓崟的做法足够给他添乱子,韩复和王厚又闹出让人无法想象的大乱,他们背后各自的势力绝对不是徐玉瑱能够同时招惹,所以和我合作,我保证徐玉瑱能够重起合商旗和汇通道!”
“苏二公子,虽说商人重利,你给出这么优厚的条件,我确实没有反驳的余地,可是别忘了,苏三房的苏靖州老爷那条命,这些事绝对不是我一个分号掌柜能够做主,所以在没有见到徐东家之前,我不会承诺你任何!”
盛宣桓心里清楚徐玉瑱的脾气,因此他可不敢胡来,苏霓猋看到自己失算,心里倍感懊恼,一股怒气上头,这位苏家长房二公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信不信我立刻把徐玉瑱的这些小做派全都告诉王家和官府,到时那些人迁怒于徐玉瑱这个冒失种,后果绝对不是他能够承担的!”
“我有什么不敢承担,死都经历几回了,我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吓到我?就凭那些官家种,哼哼!”
突然的嘲弄从门口传来,盛宣桓和苏霓猋同时转头看去,二人脸色瞬变,盛宣桓跑上来道:“东家,苏霓猋这个混蛋竟然用那些下三滥的招数来威胁我们,简直可恶!”
“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徐玉瑱支开盛宣桓,悠哉哉的坐下后,道:“苏二公子,你想要与我合作,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你哥哥那个家伙确实有能耐,原本我要暗里从云阳郡放货,来冲击苏氏的河运,把河东府的局面再搞乱一些,那样正在相斗的韩复和王厚必定会注意到苏氏的做派,到时当替罪羊的人就是你哥哥苏霓崟,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把苏氏河运的放仓冲市交给了河东府的天顺成号来做,那个顾胜南就像傻子一样把自己给置于险地!”
“你怎么全都知道!”苏霓猋有些意外徐玉瑱的反应:“之前你不是在医馆中毒生死不明,后来又遭遇火烧,不应该有机会在外面得到这些消息!”
“谁告诉你我是真的中毒了,谁又告诉你,我遭遇火烧险些丧命!”徐玉瑱很是不屑的说:“苏霓猋,我把话给你说明白,想要与我合作,你得做一件事,那样我保证你能够得到你想要的,我也能够得到我想要的!”
“什么?”
“苏靖州老爷的命,你把他还给宁儿小姐,我保证帮你干掉你哥哥苏霓崟,让你成为苏氏长房的家主!”
听到这些话,苏霓猋的脸上很是难堪,一念之后,他重重拍桌:“徐玉瑱,你不过是苏三房的包衣奴才,一个奴才是上不了台面,现在你有了义信成,贩马道,合商旗,汇通路,这些都能够让你扬名,但你知道你差的是什么不?旁的财力支持和地方的商路联合,试问,整个辽东,有谁能够比的上苏氏?”
“苏氏是够厉害,可是你算个什么?苏氏长房的一切都在苏霓崟和苏靖烨的操持下,你过是个空有名的纨绔子弟,我凭什么相信你的那些鬼话!”
满是嘲弄的意思迎面袭来,苏霓猋气到浑身哆嗦:“徐玉瑱,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我为什么要把你放在眼里!”此话落地,徐玉瑱以手扣桌,几声清脆传出,跟着门外就响起咣咣的沉闷,跟着铁肇大步走进来,透过敞开的门看去,苏霓猋带来的人全都撂翻在地,包衣奴才蔡仲亨更是昏死过去!
“徐玉瑱,你要干什么?”苏霓猋瞬间意识到不妙,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徐玉瑱冷冷一笑:“听你说了这么多事,要是苏霓崟知道这些,想来会比我更有兴趣!”
“你个混账东西!”苏霓猋怒声冲上来,想要打翻徐玉瑱,可铁肇这个强人站在旁边,怎么会让他如愿,一脚上身,苏霓猋立刻滚翻在地,跟着徐玉瑱上前,一把抓住苏霓猋的脑袋:“混账东西,你给我听好了,你欠苏三房的债早晚要还,现在还敢来找我合作,知不知道我之前为了找你废了多大功夫,也罢,现在既然拿住了你,我总算有办法来折腾折腾苏霓崟那个混账了!”
不多时,徐玉瑱带着苏霓猋赶往城外,途径州府所在的街道时,透过马车看去,街面上到处都是人,铁肇道:“玉瑱,似乎情况不妙啊!”
“叔,我看出来了!”徐玉瑱冷冷一笑:“那个王厚真是够聪明的,竟然借用百姓来反抗韩复,原本还是争斗罪乱,可是尚阳那个燕京的来官就能够借着韩复之下混乱,问罪于他,那时韩复要么人命,要么就得把背后的人给搬出来,真不愧是王家,有能耐,有本事啊!”
一句话说道关键,铁肇快速一考虑,道:“那苏霓猋你真打算送到小姐面前,听从小姐的摆布!要知道苏霓猋对于苏霓崟而言,虽然可恨,还是有用的的!小姐那边…”
“叔,苏霓猋杀了老爷,毁了小姐的生活,我既然抓到了他,就不会再怕什么苏霓崟,况且也只有小姐有决定权!”
话落,徐玉瑱发话,铁肇立刻驾车往外赶去。
州府门前,王厚带着一群家奴强行冲击府邸,差役和府吏们不敢动刀子,可还是拎着哨棍上前,双方搏乱一片,更为甚者,这个王厚很有威风,加上暗里使钱推波助澜,那些早就被河东府混乱商道折磨的吃喝困难的百姓也趁机暴起,闹出了民乱。
“这些个狗官真是混账,擅自妄权,根本不顾我们的死活,乡亲们,我们打烂他们的门匾,让该死的狗官跪在面前认罪!”
王厚的管家在人群中叫唤,一些百姓还真就朝着锄头棒子冲上去,远处,王厚示意家奴和护院从中出力,一定要拿下该死的韩复,只要韩复这个时候被百姓打翻在地,那么一切都好说,就算过后冀州府派人来查办,也顶多是个乱民闹罪,他王氏从中受牵连。
当然韩复不会就这么点水平,不等民乱闹进去,州府的府兵从远处校场奔来,望着乱象,黄文休大声:“全都给我住手!”
闹乱的百姓听到这一声,转身看到一群府兵冲来,那心情就像炸锅似的再度爆发,不知谁叫了句‘狗官作威作福不顾百姓死活的话’,这些乱民还真就冲着黄文休的府兵对奔来。
面对黑压压的愤怒百姓,黄文休慌了:“可恶,挡住他们,挡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