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寻的可是位君仙?”
见她不言语,冥纪越发笃定心中所想,又继而试探道
“九天仙神,常以寡欲断情而精研道法,不乏规避五谷,吸风饮露之辈,脱尘忘世。仙子所寻之人,怕也难懂这红尘阑珊,人间烟火的清欢。更罔顾巫山云雨,孔雀东来的情爱。
若要说,这九天三界,最识得情趣的仙神,不过我等境外散仙而已。不防索性与我同行,去看那银河流川,必将尽兴而归。”
他本是个情种,数千年来九天三界所欠下的风流情债不可胜数,原是最多情的人,甜言软语更是信手拈来,如此这般,不过是招风惹草之举。
或是他言语间的字句刺痛了她,亦或是三番四次被调戏上了脾气,她终是忍不住,压着股微嗔之意,将鬓边的珠翠拨了下来,往男人脖颈动脉处抵了抵,暗声道
“小阎殿若是再这般口不择言,将小女子当作胡乱的孟浪之人,随意调笑,那你我只得再打一场了。”
时至今日,夏染才知当年,清珩让自己苦练修为的缘由,为的便是有朝一日,不必任人鱼肉。可笑的是,阴差阳错间,她竟因那番千年前的际遇,借三颗忘机桃果之势,引出帝灵之力,这才有了这番作为。
万年前狐族圣女借帝灵,以一人之力孕育繁衍出蓬莱万千灵狐之脉,灵狐一族生而为仙,数万年后,即便是季儿,体内也残留此圣脉。
而她以一人之力承灵,难怪下界精怪趋之若鹜,如今虽不知体内之灵已用了几分,若是与眼前的男人争个高低,怕也不在话下。
冥纪自知有愧,以指将脖间的珠翠簪挪了挪,转了心思道
“仙子息怒,在下不过顽笑,做不得真。只是,在下有一事未解,方才仙子动怒间,周遭之气,隐约有梵香暗涌,莫非是帝灵?”
帝灵乃九天共主亲脉,怎得流落民间。若非仙后之重何堪此贵,故他未敢定论。
“阎殿误会了,我并不知什么帝灵。”
“也是,仙帝已陨世千年,共主之位空缺已久,哪来的帝灵。”
“什么?你方才说什么?”
“仙帝陨世千年,共主…”
“共主不死不滅,与天同寿,地同生,何以陨滅?”
她震惊的无以复加,怕听错了什么
“仙子不知,千年前,先帝引身渡劫,天以万千重雷施之,先帝难敌重法,引的忘机地崩山陷,石枯湖干,方圆千里毁之殆尽。即便九天赔上了整个忘机,也难逃先帝陨世之运。
先帝仁慈,以将死之身,保得忘机数万生灵及其龙脉周全,虽陨世,却无愧九天共主之称。只是从那后,天上人间,再不曾有那花朝月夜,风光旖旎之境,不禁让人唏嘘。”
她再听不得冥纪说得什么,脸色刷的惨白,周身颤抖,头晕目眩,几欲从那麒麟背上滑落,若不是腰间的羽绫束着她,何不就一头从这万丈高空栽下,了结了自己这个祸害。
是她,是她这个祸害断送了他的万里前程。
再也抑制不住心下的苦楚,口中甜腥翻涌而来,听得冥纪疑惑不解道。“仙子,你怎么了?”
他虽背对着她,却隐约觉得异样。
她头真的好重,模糊间,见到了初见时,洞房花烛时指尖缠绕过的温热,耳旁脉脉低语时的轻笑,而后他鸿衣羽裳,霞姿风韵出现,惊艳了她的四季。
这样的人,上天如何舍得…即是如此,她又何必苟活于世,索性随了他去,也算生死相许,千古佳话。
指尖缠绕,对腰间羽绫施力,欲解开束缚,又听得冥纪不明所以的说道
“世间万物,兴衰更迭,得失荣枯本是常事,只叹命数无常,万千龙脉经此一役,元气大伤。经时千年,族内群龙无首,人丁稀少,九天三界内,已不复旧日荣光,挨着那口气,为的便是,寻得旧主仙身,将其奉养。”
“仙身?”
冥纪的话,似团苗火,零星点的燃灼了她那暗无天日的世界。
“龙脉笃信,先主陨世必落骨,龙骨下落不明,先主之死尚有一线生机。九天众神却以天劫万顷,有毁天灭地之力而驳之,仙墟忘机在那场浩劫中早已挥之殆尽,更何况区区龙骨。”
“故千年来,帝主之位悬而未决?”
“非也,国不可一日无君,只是自古帝主天择,天意难测,未可擅决。”
话语间,已上天门,身后之人,飞踮脚尖,袖拂清风,执手万千霞光而至,微云避让,闲鹤闻声,无不俯首朝拜。
看得冥纪是瞠目结舌,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夏染体内帝灵涌动,汲取着这九天仙山里四散的灵力,蓄势而发。这一世,上天入地,她定会寻得他的所在,哪怕,只是将这身万年帝灵修为,尽数付于那遗世之骨,也算还了她的一往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