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女当即就挡在清珩面前,背对着雷霆,挡下阵法天雷。天雷一劈,七魂便只剩三魄,溢了满地的鲜血来,勾着美艳的笑容,哀戚道
“父君,真的好疼啊,这忘机山的刑惩,你竟舍得让玟如此跪罚千年,多一分都受不得。”
清珩知她心中愧疚悔恨,又记得这丫头的脾性,并不阻拦,她只余弹指间的命数,自然一切都随她去吧。
玟贪婪的用眼神描绘着眼前男人的五官,回望过去的千年岁月,有些欲言又止。背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哑了哑嗓子问到
“你可曾动心,哪怕是一点点也好,骗骗玟儿也罢。”
清珩沉默了许久,眼看着眼前的人逐渐散去,化作缕缕青烟缭绕而散,她的五官揉进了空气尘埃里,氤氲开来,才缓缓的伸出手来,对着空气,虚无得抚上那人早已消散的面庞。暗了暗紫色的眸子,道
“傻瓜。”
全天下人都知道的秘辛,你如何还来问我。
在瑶台银阙里轻歌曼舞的你,在九天仙地里肆无忌惮的你,在凡尘人间闯下弥天大祸的你,崇山之巅擅毁情尘的你。为何还来问我。
只是,有些情爱终究不容于世,他身上所肩负的,是亿万生灵的福祉,是九天三界的重担,他生而为帝、不可择生死,命数,喜哀。
为她而受这万千雷火,算是偿还那年,她的郁郁寡欢和娟娟柔情。断孽绝情,是道法大成。
清珩的身体突而被万丈金光包围,天渊方术阵破散开来,数十条金龙从天中盘旋而至,冲进了男人的身体,男人伤口愈合,额间逐渐浮现金色火记,紫色眸子一改方才的忧伤,凝聚成冰,宛若新生。
“他这是怎么了?”
四周缭绕的帝灵之气源源不断地涌起那人的身子,就算再愚笨不济,也感知到眼前那人的气力,唤天引地,倒海排山之力。夏染疑惑不解的问问季儿。
季儿思虑片刻后,才缓缓道
“或许是玟的死,解开了他的心结,解开了千年来他心中的唯一牵挂,大道集成而已。”
夏染看着眼前的一切,越发觉得清珩陌生起来,初见时温润细腻的,那个与她煮梅赏花,温语绵绵的少年,早已消失殆尽。
她似乎读懂了他方才的苦涩,他的情话,若是不爱,如何为你背负万世骂名,承千次雷霆之苦。只是她不懂,即是两情相悦,何必互相折磨呢?
“他……我是说仙帝,为什么不接受鲛女?”
为何要如此克制欺骗自己,即使到她死的那刻,也不能给她圆满。
“姐姐,你可知道万年前,这统领九天的原始帝尊的本相是什么?”
季儿的反问令她一头雾水,得不到回应,她依旧自言自语下去道
“是螭,螭为君,而恩泽天下。可是原始帝尊枉顾天规,泯命理,擅断情爱,与圣女相恋,为此原始帝尊曾受尽天劫数千年,帝尊不堪天惩,螭族三千四百多条性命,为竭守帝主而全军覆没。从此螭绝,狐族得了帝灵,一跃成仙,狐升而螭绝,万物皆有定数循环,这便是代价。若是帝尊爱了,那么第一个因他而死的便是敖星上仙。龙脉必先护主,没有人会重蹈覆辙,”
天地私刑实在秘辛,这九天三界,除了眼前的人,怕也只有狐族,生生世世铭记,螭的恩德,天的无情。众人皆以为,原始帝尊只是被罢了帝位,带着螭族与圣女一起流放至无天之界,了此余生。
爱江山更爱美人。殊不知,实乃为一己自私而累及无辜之举。
季儿说罢顿了顿,看着她,忧伤的说
“姐姐,答应我,不要真的动心好吗?他是这个世间你最不该爱的人。”
你不知道,他不会爱你而用千万条龙脉性命做注。
“傻季儿,我答应你。”
她怎么会读不懂她眼里的悲伤,她只是一介尘泥,又如何会妄想星辰大海呢?有些光,虽耀眼炫目,瑰丽多彩,却能轻易灼伤自己。只是,如若他们之间,仅仅只剩情劫,那么两年的时间,是不是代表,可以肆无忌惮地释放,所以,她是唯一一个搂过他的,轻吻他的,感知他温度的女人。
这就是百花菱和玟求而不得的地方。思及至此,她又觉得老天待己不薄,这段露水情缘,竟是一捧淤泥的造化。
“噗呲。”
“姐姐笑什么?”
乌云皆已散去,温软的暖光打在女子自信满满地脸上,女子勾起灿烂的笑意,露出皎洁的牙齿黠笑道
“季儿,我方才竟明白一个道理,今朝有酒今朝醉,既然只余得两年时光,何不肆意挥霍这明媚春光,不负流光岁月蹉跎一场。”
百花菱不甘九天之谊,不惜冒天险下凡,花开瑶池百年,求他情缘,落个轮回万劫的下场。鲛女不满父女之情,搅天混地,相守千年,擅毁情缘,最终灰飞烟灭。
她们皆是为难自己也为难他。那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问情缘,男女之情,他当之作劫,与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体验呢?通透舒适得过完这两年足以。
待到那边金光散尽,男人回眸,抿抿嘴,哑了哑嗓子,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
女子自春光灿烂中行来,自然而然的挽住他的臂弯,笑颜如花儿绽放,轻声道
“相公,回家吧。”
“好。”他微微颔首,顿了顿,已幻化作司珩儒雅模样,一袭青衫,大掌托了托女子的腰际,为她施法补力。
舞榭歌台,青衣名伶,轻浅高吟,戏既已开场,那你我之间,不妨就唱一曲琴瑟和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