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虽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从手下冰凉腐朽的锦绸触感,身下又压着个人便知道,她恐怕是被这女尸王给卷了去了。虽看不清它的样貌,却怕得汗流夹背
她拼命得拍打着红棺得内壁,叫唤着清珩的名字。可无奈得是,这棺木一颠一颠的越发走远。屏气呼吸间尽是尸体的腐臭味,情急之下,她只能拼死一搏惹出更大的动静。
右手双指成勾,往那女尸命门上戳去,还未来得及伤它分毫,却反被女尸留着利甲的手给掐住脖子。
“嘶……”
棺木中她觉得冰冷的湿气潮自己渐渐靠近,手脚受棺椁的束缚难以施展,那刺骨尖利的獠牙在自己的脖颈处厮磨,正欲一口咬下之际。
“碰。”的一声,红木漆棺不知怎么得,受力被震得四分五裂。棺中两人从棺木中脱了出来,夏染得了空闲,朝着尸王就是一脚,连滚带爬得摔落在地上,定睛一看,深吸口气。
十数个鬼魅也不知去向,就徒留这千年女尸。
那女尸的脸庞覆盖着细密的绿毛,瞳孔凹陷腐烂,口含压舌丹,露出寸长得獠牙,它身着件血红色龙凤绣嫁衣,腕嵌碧玉环,头上的珠翠佩环早已因为年代久远而摇摇欲坠。
它口中的唾液沿着嘴边留下,左右晃了晃才站直了身子。四肢以诡异的姿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
说时迟那时快,夏染稳了稳身子,便纵身跃入林子里,闭着眼拔腿猛跑,才没跑上几步,便迎头撞上堵肉墙,差点弹飞出去。
那人顺势抓了她的臂膀,往身上一扯,还未看得清来人,全身就被巨大的抓力擒住,又听他嗔怪异常道
“大半夜的你慌张什么?”
夏染定睛一看,才道是清珩,还来不及说话,便急切得握住那人温热的手心,拉扯着往反方向继续跑道
“后面是千年尸王。快跑。”
眼前是蜿蜒曲折的小道,借着月色,不知跑了多久,踉跄了几步,便听得后方传来诡异的笑声。转过身子一看,才发觉自己情急之下,中了障眼法,手里牵着的人,竟是长着一獐头人身的獐怪。
只见它长得双褐色三角眼,尖嘴长耳,棕色的鬃毛夹着些稀拉的白毛,应该是上千年的修为了。
夏染下意识对着獐怪就是一掌,却被对方一手接下,嬉皮笑脸道
“老婆子将你从那千年老尸的手里救下,不谢也就罢了,怎地恩将仇报?”
那獐怪贪婪的往她身上靠了靠,吸了口仙气,做陶醉状说
“那老尸怕是不要命了,为了承帝灵的千年修为,竟在这虎口夺食,眼皮子底下将人抢了过来。
如今倒是便宜我这个老婆子,老身在这深山中潜修千年,却不得要领,至今扔是个怪面人身的妖物,今日将你拆解入腹,岂不立地成仙。”
你道这獐怪从哪冒出,原来它与这尸也算得上邻居,在这荒山野岭里占山为王,是井水不犯河水。虽同为千年道行,她的悟性和道法是低了些,向来是夹着尾巴做人,如今倒想坐收渔翁之利,便从中作梗,冒死夺了人来。
夏染正急着上头,便见纸钱飞舞,从暗处,两条红菱腾空而出,将獐怪锁成一团,似男似女的哭吟声由远至近,恼道
“把她还我。”
“笑话,到嘴的肥肉岂有归还之理,帝灵之气,非千万年而不可出,你既赌上身家性命孤注一掷,求取千秋大业。
不妨再听我句劝,方才那公子周遭有龙啸鹤鸣,乃九天上神之气,非你我二人可匹敌,你若有心折腾不如想着如何保命。若是他辗转而醒,寻你麻烦,岂不是朝不保夕。”
那獐怪还未说完,那女尸便张着血盆大口,狰狞着绿茸脸,尖着獠牙,从数丈开外,飞驰过来,对着它就是一口,从脖颈动脉处咬下
“你这千年的畜牲,也配给本尊提鞋。”
獐怪胡乱挥舞着双臂,口吐白沫,脖颈间地鲜血咕咚咕咚猛得被千年女尸吸尽,女尸闻了血腥越发得难以自持,嘶吼一声,便伸出双手十指利甲,一手刺进獐怪脑袋,搅动浆水,另一手从獐怪身上穿心而过,挖心往嘴里塞。干净利落,片刻功夫,獐怪已被肢解分裂。
那血腥场面,看着夏染是毛骨悚然,千年尸王吞下獐怪内丹,越发神清气爽,舔着指尖的血液,腕间碧玉镯琤琤作响,头以诡异得姿势耷拉着,朝她鬼魅一笑,万千丈红菱腾空而至,便依法炮制得扑了过来。
她见识到这尸的神通,只得闭眼等死,正恍惚间,便被人揽腰提起,身子一轻竟踩在金龙顶上。
“掌灯仙君!”
男人犹如天神般从天而降,羽衣鸿裳,带着万丈金光拨开这沉沉黑暗,翻手为云轻而一挥,便将尸王罩在方寸间,指尖生雷,勾出道道天雷地火,将那尸劈得是呼天抢地。
她正一脸茫然,便被他执起一手。
男人轻慢得挨着她的软耳细喃了两句咒语,她结结巴巴唯诺的说道
“此乃上古道法,若是没有道行修为,□□凡胎,且又天资愚钝,我不行的。”
“这就是帝灵的好处啊,试试……”
男人循循善诱,给她莫大的勇气,声音空灵飘渺,撩人心智。
她受了蛊惑,吞了吞口水,沉心静念的暗念咒语,掌间酥麻,却纹丝不动。紧蹙柳眉,再鼓劲动气,念了几句,掌心却只燃了些热气,尴尬又气馁。
“我真的不行……”她话还未毕,耳边温热的鼻息气便靠了上来,那人的手由下托着她的掌心,呢喃呓语,掌心处便生起青紫色雷火。
控雷生火,顷刻间,万千雷火蜂拥而至,电掣风驰,往结界中倾泄而去,还来不及听得一声悲鸣,便将人燃得灰飞烟灭。
他视若无睹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处之泰然。那冷若冰霜的惊世绝颜,虽叫人看了心生欢喜,却丝毫不敢起亵渎之心。
收了这阵法,夏染才觉得恍然隔世,她从未见过这般精妙绝伦的道法,这千年老尸只弹指便消失殆尽,九天仙法,果真非她这等凡人所能企及。
却不知这九天上神此刻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原是下凡历情劫,却失了分寸,先是胎灵受损,如今竟也因帝灵闹出无穷祸事,三番四次得令她身处险境。
常言道,父之爱子,乃生而行之。若是讲究个辈分,她便是自个一手捏拿出的孩子,推演着长大,自然会多上些心。决计不会放任不管。
想着,他便多了几分慈父之心,对她谆谆教诲道
“地火是你骨子里的东西,并不难,若是得闲了,勤勉加练,自是不在话下。”
紫眸男子眼中尽是慈爱,盯得她有些奇怪,应承谢恩了几句,才算作罢。男人将她护送至方才的柴火堆处。
夏染做的首要的事,便是往石头方向看去,只见司珩的身子果真纹丝不动的立着打坐,毫发未损,这才安下心来,激动之下竟留下欣喜的眼泪。自言自语道
“还好你没事,方才真的吓坏我了。”
清珩见她这幅德行,屡次三番不听教诲,黑着脸提醒她道
“莫要再沉迷情爱,若是有些造化,勤勉两年,你这泥抑或可……”
“仙尊这话是何意?”
“本尊的意思是,你根骨奇佳,又有些仙缘造化,若能避绝情爱,潜心修炼,两年之内,尚有生机,或将羽化而登仙。若是一味求索红尘情爱,推命演算,也只不过短短两年可活。孰轻孰重,要好自为之。”
他本不欲道破天机,不知为何,却有些舍不得这妮子。若是她真的灰飞烟灭,难免心中记挂。
夏染听此言,深思熟虑后,才嫣然一笑道
“多谢仙尊抬爱,小女子这一生,命缘坎坷,是个福薄苦命之人,直至遇到了相公,才懂得了人世情爱。无论他未来对我有情无情,或冷或热,妾身终将对其从一而终,就算是天涯海角,也必将追随到底。
更何况相公心慈,我始终信他,不会对我始乱终弃的。”
她一句话堵得他,不自然得冷言回道
“罢了,你要跟就跟着吧。”
说罢,便转身化云而去。
“恭送仙君。”
四周依旧寂静无声,漆黑寒冷的夜晚,夏染在石头边寻了个位置蜷缩着躺下,许是方才聊起司珩,又想起他往日里的千恩万爱,还有现如今的疏远冷漠,心就不自主的疼痛,轻语低喃道
“男人都是骗子。”溢出几滴泪来,抽了抽,才昏昏睡下。
待她睡得昏沉,清珩才睁开眼睛,看着小人可怜兮兮地模样,轻叹口气,便伸手施法设了结界,阻挡凛冽的冷风。
陷入沉思。
待到天边露出些鱼肚白,又过了壬时,两人才整装出发,行了大概一两个时辰走走停停,熬到了响午,才见着牙婆子口中得那户山腰上的人家。
往近处一瞧,却发现,这山腰上竟有两户农户,门对门,隔着条不宽不窄的小路,过活。
这?那究竟是哪户才是鬼婴的亲生父母呢?两人面面相觑后,就随意找了户,小心翼翼敲了敲门道
“请问,有人在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