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小孩儿仰着脸,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显露出了小小的困惑。
「明白吗?」他又问了一次。
骆哥哥又温柔回去了。
点点头,「嗯。」
但是……好像用板砖揍回去会更直接一点,大不了不要恋战,揍完了就跑,只要跑得够快,别人就伤害不到他的手。
换完了衣服,吹干了头发,小小地打了个喷嚏。
画室的窗帘轻轻飘动,画架上,他的笔触稚嫩又天然。
骆哥哥又回来了,不太耐烦地塞给他一杯感冒冲剂,「要用拳头讲道理,不要听别的鬼话。」
小孩儿张着唇,不知道骆哥哥在跟谁生气。
「我知道了,」他语气认真地复述,因为总是很冷淡的样子,配上他漂亮又奶的脸,看着有股煞有介事的可爱,「别人打我一巴掌,就还给他一拳,别人推我到水里,我就揍他流血。」
城市最后的光影在骆明翰的脸上流转,霓虹的色彩倒映在他的眼底,深邃的,一直很英俊。
缪存怔怔地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说。
骆明翰笑了笑:“忘了说了,那个小孩儿就是骆远鹤那个宝贵小天才。”
第53章
“怎么不说话?”
骆明翰说完了这件微不足道的事,却发现缪存迟迟没有出声。静谧中,车窗忽然被降下。车子正行驶在高架上,俯瞰城市平原的上空中,夜风席卷着灯火涌入,一瞬间吹乱了缪存的头发。
“热?”
缪存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摇了摇头,只是反复拿他冰凉的手背贴着脸颊。骆明翰匆匆地瞥了一眼,发现他脸色烧着红,但眼神莫名很亮,一种无法形容的笑从缪存的脸上渐渐浮起,最后变成孩子气的、傻兮兮的模样。
他带着这种笑,专注地看着骆明翰:“后来呢?”
“什么后来?”
“你救了他,没有后来了吗?”
骆明翰漫不经心地扶着方向盘:“后来就是他跟骆远鹤的事了。”
“你还见过他吗?”
“偶尔几次,不多。”
“为什么不见他了。”缪存有点生气了。
“他都分不清我跟骆远鹤,见他干什么?”
缪存理屈,小声抱怨:“……那你又没有告诉他,你跟骆老师是两个人。”
“我给过他机会了,是他太笨了,”骆明翰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低促地笑了一声,“我有时候会故意做跟骆远鹤相反的事,说相反的话,在油画布上乱涂乱画,这他都没看出来,我有什么办法?”
「画画是最无聊的事,要不然别画了,我带你去游乐园吧。」「你的透视画得好奇怪。」
「你不懂,这是抽象立体派。」
「抽象和立体是两个派的。」
「那你现在知道了,是一个派,毕加索就是代表人物。」
刚开始接触西方美术史的小小脑袋里大大的困惑。
「喂,我说骆远鹤是白痴,你同意吗?」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骂自己。」
「……」
「你觉得今天的我,跟昨天的比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今天的我是不是更富有魅力。」
「我不知道,」指着画,「我只知道你今天点的高光比昨天脏。」
「……」
缪存很想骂骆明翰一句无聊,但却控制不住地扬起唇角笑,哪怕咬着唇也亦如此。因为不能让骆明翰看出端倪,他只好趴到窗沿上,让风把他滚烫的脸吹得更红。
“别被吹感冒了。”骆明翰提醒,还对他上次的发烧心有余悸。
缪存问:“要是再见到,还会认出来吗?”
……算了,他好像问了一句废话。
“怎么可能,”骆明翰笑了一声,果然否认,“他小时候长得很漂亮,现在应该已经长残了。”
缪存:“……”
“我说他长残,你生什么气?”
终于驶下高架,过收费口,转入大学城周边寂静的主干道。快凌晨三点了,路上一辆车、一个人都没有,车前灯破开夜色下弥漫的雾。骆明翰又看了缪存一眼,鼻尖和脸颊上蹭着未洗净的血痕,正因为他一句话而莫名不爽。
“你这样子……”骆明翰悠然而带点戏谑地说,将车缓缓靠边停下,“让我很想亲你。”
安全带滑开,他倾身过去,抚住缪存的脸:“我猜猜……是因为我夸他小时候好看,所以吃醋了?”
缪存被他指腹摩挲得痒,心里想,你还真是离谱。
“我保证,”骆明翰说着话,更低地凑近他,鼻尖与他的蹭着,说话间,唇瓣若有似无地相触,“他再漂亮,也一定都漂亮不过你。”
缪存闭上眼,路灯投下一斜道淡暖的光芒,正正好好轻笼在他苍白的眼皮上。骆明翰屏着呼吸看了短暂的一秒——那么美,他很想多看几眼,只是他的当务之急,……是要吻他。
他吮上缪存的唇。
缪存怪孩子气地想,他都不知道自己吻的是当年亲手救起的小孩。他教会他打架和如何变得更凶,但在他的吻下会缴械投降,软得如同连朵玫瑰花都摘不下。
“缘分这种东西就跟蜘蛛网一样,从哪里开始结起,从哪里断了,都没有原由,也没有必要去修补或者把握,”骆明翰逞凶得逞,静了会儿,才淡漠认真地说,“不是每一种相遇都会有始有终的。我知道他后来一直过得挺好的,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