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接。

麦特从楼上下来,看见他仰躺在沙发上发呆,外套不知道换热水澡也不知道洗,“傻了?”

缪存噌地一下翻身坐起,“我去洗澡,你帮我看着点火。”

打开冰箱冷冻层,轻车熟路地拉开抽屉——包得浑圆可爱的饺子,都是骆明翰让人给他送来的。

缪存怔了一下,这只是很快的一瞬间,快到他都难以分清自己的情绪。水煮沸,他取出饺子扔进水里,抱着睡衣浴巾去洗澡。

麦特帮他看着火,隔一会儿听到缪存问:“我手机响了吗?”

“没有!”

过了几分钟,又问:“有人找我吗?”

“有微信!”

缪存迅速冲洗完,湿着头发就走了出来,大毛巾往头发上一盖,他拿起手机——

是骆明翰。

他说:「晚安」

他现在应该在路上,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情绪,才会在路边将车停靠下来,给缪存发上这样简单的两个字。

又不是非说不可。

缪存觉得这两个字看到了就行了,扔下手机跑去吹头发。

骆明翰一夜都没等他他的回信,哪怕是简单的三个字「你也是」。

走去吹头发的短短三步路,缪存就打了三个喷嚏,脑袋都给打懵了。

是该生气,要不是吹了这十五分钟的风,他能感冒吗?

“阿嚏——!”

吹头发时心情倒平缓了下来。不急的,骆老师一定会抽时间见他。他回国来想必是因为公务,待不了几天就还得回去。只要见上一面,随口聊上几句,就能救缪存接下来半年的命。

吹风机响动大,麦特似乎嚷了句什么,但缪存没听清。等吹完了,看到了手机上的未接来电,缪存“啊!”了一声,愤怒地瞪向麦特:“你怎么不叫我!”

麦特无辜地眨眼:“我叫了,你没理我。”

缪存:“……”

是骆老师的电话!

“缪缪,你饺子煮烂了。”麦特继续好心地幸灾乐祸。

缪存手忙脚乱,一边回拨过去把手机夹带耳下,一边把锅里的汤汤水水盛出来。

嘟声漫长,但只是两声后,便被电话那头的男人接起。

“缪缪。”

“骆老师,”缪存浑身紧绷,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有异样,“我刚才在吹头发。”

“不叫骆哥哥吗?”骆远鹤的声音似笑非笑。缪存咬了下唇,把锅轻轻地放下了,转身靠上流理台,轻垂眼眸,叫他:“骆哥哥。”

“明天有空吗?”

“上午有两节课,下午四点有选修——我可以逃课!”

骆远鹤笑出声来:“你跟你的老师说这些好吗?”

“你自己说不是老师的……”缪存嘟囔着抗议,但唇角已控制不住扬起,眼神也很亮,“那明天下午见?”

骆远鹤:“恐怕不行。”

缪存:“……”

没空那你问什么问。

“不能从中午开始就见吗?”骆远鹤悠然地说。

缪存一口大气喘不出,憋在心里要死了,只能草草地“嗯”一声,等骆远鹤那边挂断电话后,他转过身去两手撑住台沿,猛地深吸了一口气。

麦特古怪地看着他,但什么都没说。

其实他很想告诉缪存,你现在前所未有地像是在谈恋爱。

·

骆远鹤上午有学术会议,就在美院的悲鸿楼召开。他以前都把自己当高校里的闲散人员,只一心画画,教授大一新生基础课,带几个合心意的学生,其他公务会务一概不闻不问。

这次他愿意不远万里从法国回来,就连校方都很意外。

缪存在课间也听到女生八卦:“听说骆老师就为回来开个会,感觉都不认识他了。”

缪存趴着补眠,闻言勾起唇。骆远鹤逃会逃得离谱,院里满世界找人,他带缪存去中大的天文山上吹风。

“可恶,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嫁给骆老师!”

“加我一个加我一个,我是来加入你们的,不是来拆散你们的!”

“对不起,我和骆老师的床很挤,容不下第三个人了!”

几个人嬉闹成一团。女生聊起这些来固然活泼可爱,缪存脸上的笑意却淡了些。

他们个个消息都这么神通广大,竟然都不知道骆远鹤已经交了女朋友了。

下了课正好十一点半,缪存把书本课业随手一卷便匆匆忙忙地往教室外面跑。这是整个油画系一起上的大课,人流密集,他冷不丁便撞进了谁的怀里。

缪存吃痛捂额头,还没反应过来,旁边同学已经尖叫起来了:“骆老师!”

骆远鹤懒散地半抬起手,脸上笑意浅淡:“中午好。”

缪存愣愣地抬起头,眨了下眼,骆远鹤无奈地看着他:“怎么撞得这么准?”

他还是原来的模样,因为入冬降温,穿一件驼色的大衣,里面是西装马甲,大约是为了会议场合才穿的,整个人看上去是英伦式的儒雅。

骆远鹤是美院公认的偶像男神,年纪轻轻成就便高不可攀,考试给分也松,上课从不点名,因此人缘极好。学生们一迭声喊着“骆老师好”、“骆老师再见”,骆远鹤只是略略颔首,当着所有人对缪存说:“撞疼了?”

缪存摇头再摇头,女生们不知聊些什么刺激话题,一边互相推搡着回头看他俩,一边嘻嘻笑笑地跑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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