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咨询的都臭毛病,不讲百分百,因而他的“差一点”就是八九不离十,关映涛给他开香槟庆祝,瓶盖迸出的声音宛如礼炮,金色的泡沫四溅,在灯光下透着纸醉金迷的美。
骆明翰低头点烟时,听到关映涛神经兮兮的盘问:“这次打算玩多久?”
银色打火机在指尖发出金属的弹簧声,骆明翰抿了一口,英俊的眉眼在那一簇幽蓝火光下显得沉默,“半年吧。”他声音含糊且淡漠。
关映涛还不忘推销身边的人,“半年后能让我们洛洛领个爱的号码牌吧?”
骆明翰不置可否,只说:“厌了再说。”
喝到半夜,第二天还是踩着点儿到了办公室,两杯咖啡下肚,隔壁会议室悄无声息。骆明翰已经在办公室巡逻了三次,莉莉忍无可忍:“会议室没人!”
宿醉的脾气暴躁且不耐,骆明翰扯着领带,“今天怎么迟到这么久?”
说好的“明天见”呢!
莉莉无语:“他请假了啊你不是知道吗?还真是不放在心上。”
她对她这位老板看得透彻,深情款款的样子确实很能唬人,但是常常把前前任的喜好张冠李戴到现任头上,再把现任的生日忘得一干二净。
骆明翰顿悟,怪她:“不早说。”
莉莉冤死:“你也没问啊,谁知道你一上午跟巡逻公园的老大爷似的。”
骆明翰把咖啡杯往她怀里一塞,凶道:“上次让你找的傣菜厨子呢?”
“找着呢找着呢,口味太偏了,我给你挖了一大厨,”莉莉手忙脚乱地把咖啡杯在文件夹上放稳了,“怎么,最近换口味啦?”
骆明翰抬腿就走:“通知下午面试,还有——少管你老板的事。”
中午跟各项目经理聚餐,听他们聊聊项目进度和对最近时闻要闻的看法,这是公司的例行议程,但今天他们的老板显然心不在焉。
金枪鱼入口即化,一大早刚从北海道空运过来的,从海里到胃里前后不超过五小时,骆明翰吃了一片,忽然问:“你们说——”
所有人洗耳恭听。
“为什么会有人顿顿吃速冻包子?”
“……………………”
Laura差点没被一口酒呛死:“谁啊?”
骆明翰瞥她一眼,Laura迅速给自己嘴巴上了道防盗门。
另一高管审慎地说:“理论上,如果选择余地够丰富、口感够入门、当事人够懒,是可以做到的。”
骆明翰若有所思:“那在当事人够懒的前提下,怎么让速冻包子走上高端赛道?”
众人一瞬间非常怀疑人生,觉得老板在给他们整活儿。
问题是,这他妈也不归项目经理管啊!这么具体的方案,交给下面人去做好不好?
“这要看当事人,”另一经理清了清嗓子,“你让俏江南的厨子包一笼包子冻进冷冻层,理论上也还是速冻包子,但是本质已经千差万别。”
一旁做会议速记的莉莉肃然起敬:格局打开了!骆明翰点点头,用热毛巾擦了擦手:“慢用,失陪了——lily,主持好后续的议程。”
缪存一觉睡到十二点,被骆明翰的门铃声吵醒了,床头柜的手机也狂震。他接起,声音沙哑:“喂”?”
骆明翰按着门铃,对电话说:“开门,‘明天’了。”
缪存捋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慢吞吞游魂似的下地,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开门,瞬间身体腾空——被骆明翰打横抱起了。
他要亲他,缪存反应很快地把脸埋进他颈窝:“没刷牙!”
香水味好闻极了。
骆明翰放他去洗漱,出来时,餐桌上摆了好两笼小巧的包子。
“蟹黄小笼包,”骆明翰风度翩翩,“鲜虾玉米珍萃包,你看着吃,不喜欢明天再换。”
缪存穿着睡衣傻在客厅。
房间里安静得不像话,骆明翰想起他那位外国舍友,“你室友怎么一直不在?”
“回国探亲了。”
骆明翰点点头,把缪存拉到怀里:“晚上就你一个人睡觉?”
缪存被汤汁烫到,吐出舌头张着嘴扇风哈气,含混不清道:“……不然呢?”
骆明翰眸底晦暗一片,很想欺弄他的舌尖,但到底没这么畜生,选择了让缪存好好吃完这顿早午饭。
“这么大的房子,一个人住不怕吗?”他哄他。
缪存觉得他问得很奇怪:“不怕啊。”
“这一片闹鬼。”
缪存:“……”
“真的。”骆明翰一本正经,怕缪存不信,复又强调:“骆远鹤说的。”
放屁,骆老师根本没说过。
缪存又不能反驳,吃了一个哑巴亏,倔犟地说:“我没听过。”
“因为你还年纪小,从八十年代就闹鬼,老本地人都知道。”
然后现场编了个实验楼毒气泄漏研究生跳楼冤魂不散的鬼故事。
缪存:“我不会跟你住一起的。”
骆明翰微微一笑,“我手机二十四小时畅通。”
他送完这顿饭就见客户去了,缪存重新动笔之前那副半途的油画,只是大中午纵使被太阳晒着,也觉得身上一阵阵阴嗖嗖的冷。
默默看了眼空调,正八月份的正午,往上调到了二十九度。
默默看了眼衣柜,套上了羊绒针织开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