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妇人与女孩转身看去,只见一个俊朗的贵公子赫然站在不远处,眉眼宁和地看着她们,一旁还站着一个清丽姑娘。
妇人忙拉着女儿走了过来,就要跪下来给霍景琛磕头,却被江禾曦提前拦住了。
“这位大娘,你不必如此客气,这位妹妹的病要紧,你还是快些带她去看病吧。”江禾曦柔柔一笑,朝怯懦地看着自己的女孩弯了弯杏眸。
女孩仿佛有些不好意思,立马低着头不敢再看二人。
“这,这些银子太多了,我们一辈子也还不起啊!”妇人既感动又不安,泪眼婆娑地看着江禾曦。
江禾曦无奈地看了一眼面露尴尬的与白,戏谑地瞥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霍景琛,笑道:“大娘不必忧心,这位霍公子家中富贵,这些银子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大娘慢慢还就是了。”
“大娘,你不如拿着这笔银子做些小本生意,若是你的丈夫再欺负你,你尽管去衙门告状,知府定然不会不管的。”
“若是再不行,你就去镇南侯府,镇南侯刚正不阿,若是他知道青州还有这般欺凌妻子的恶徒,他定然不会置之不理的。”
妇人勉强一笑,朝二人感激地福了福身子,苦笑道:“没用的,他到底是我的相公,我要是想继续过日子,就不可能去衙门状告他,要不然我的女儿就没法活了。”
闻言,江禾曦沉默了,这到底是男尊女卑的社会,妇人与女孩虽然遭遇家暴,但到底不可能被世人保护,毕竟无论是礼法还是世道,男子总是有礼的。
“那你们就这样随着那人欺负你们吗!”向来直脾气的与白看不得二人如此逆来顺受,怒气冲冲道。
妇人悲凉一笑,“这有什么办法呢,这都是我的命,家里的事都是他说了算,我只是一届妇人,哪里有资格与丈夫作对。”
“二位贵人,多谢你们今日的大恩大德,不知你们住在何处,我虽然不是什么大本事的人,但女儿与我会做针线活,我们以后定然会攒银子还给你们的。”
霍景琛下意识想开口拒绝了,但却被江禾曦按住了。
“大娘日后把银子送到镇南侯府便可。”
“原来是镇南侯府家的贵人,多谢,多谢。”妇人千恩万谢地带着女孩离开了。
霍景琛朝与白抛去一个眼神,与白心领神会,暗自跟了上去。
江禾曦朝回过头来小心翼翼地打量自己的女孩温和一笑,直到二人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世道艰难,女子更是不易。”
“这不是女子的错,错在掌权的男子。”霍景琛平淡如水的声音响起。
江禾曦惊讶地看着他,却见他朝自己微微一笑,甚至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走吧,你方才不是念叨饿了吗,快些去用饭吧。”霍景琛直接拉起江禾曦的手,漫步走上二楼。
“无恙,方才你那话是什么意思?”江禾曦眼巴巴地看着他,水灵灵的杏眼亮晶晶的。
霍景琛低声一笑,定定地凝望着她,缓缓道:“就是你理解的那样。”
江禾曦垂眸一笑,眉眼弯弯,摇了摇霍景琛的手臂,“你方才让与白跟着那大娘离开,是不是怕她们被人抢走银子。”
“嗯,如今年关将近,小偷小摸定然会增多,方才那事闹得这般大,有许多人都看见我们给银子那大娘了,要是与白不去跟着,大娘出酒楼不远估计就会被人夺去银子,说不定还会因此伤了性命。”
“无恙,你想的真周到。”江禾曦感叹道。
霍景琛弯了弯唇,温声道:“只不过见得多了,有些经验罢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用饭吧。”
“好!”
直到江禾曦二人快用完饭了,与白方才赶了回来。
“主子,果然不你所料,酒楼外头有几个泼皮一直跟着大娘与那位姑娘,就想着趁机夺走银子呢,不过都被我给打趴下了!”
一见与白这一脸求表扬的得意样子,江禾曦忍俊不禁,调侃道:“与白,厉害啊!”
与白不好意思地憨憨一笑,“哦,对了,主子,属下还打听到原来那位大娘的女儿不是那个汉子亲生的,大娘是那个汉子赵大鹏的继室,那位姑娘是大娘和她前头的丈夫生的的孩子,当年赵大鹏的妻子难产,不久后就去世了,留下两个儿子,大娘就带着女儿嫁了过去。”
“没想到赵大鹏的大儿子如今还是梁家军的将士,今日赵大鹏拿着大儿子寄回来的银子来到府城,,原本是想买些年货的,但没想到遇到了狐朋狗友王虎。”
“王虎怂恿赵大鹏拿着买年货的银子去酒楼用饭,却没想到大娘拦着他们二人死活不让,大娘是偷偷跟过来想趁机哀求赵大鹏买些药给那位姑娘的,但却看到王虎哄骗赵大鹏,这才出言相劝,但赵大鹏却觉得在王虎面前丢了面子,就在酒楼对大娘母女二人破口大骂起来,这才有了今日的一幕。”
江禾曦嘴角一抽,“这赵大鹏当真是人傻钱多,居然放着自己的妻子不相信,反而去相信一个外人。”
“可不是嘛,这赵大鹏一看就不聪明,自己儿子用命换回来的银钱,他居然舍得拿来喝酒赌钱,真是个败家子。”与白捣蒜般地点了点头,满脸都是鄙夷不屑。
“江姑娘,你不知道,我听大娘说那银钱几乎是她们一家子过冬的花销,但赵大鹏如今遇上了王虎,大娘说王虎定然会把所有银钱给骗光的,要是没有主子方才让我给的银子,大娘一家估计很难熬过这个冬日。”与白一脸唏嘘道。
江禾曦疑惑道:“梁家军的军饷很低吗?一顿酒菜就花完了?”
“你有所不知,大盛的军饷普遍都不高,这也是常态,将士们舍生忘死,却家境贫寒,甚至连一件过冬的棉衣都没有。”霍景琛沉痛的声音响起。
江禾曦心中一凛,正色道:“所以你之前在荆州时才那般重视针织衣裳?”
“没错,荆州冬日严寒,将士们若没有冬衣,每年都会冻死好些人,这几年静和一直在荆州开商路,赚了不少银子,霍家军军饷富足,倒是比之前好些了。”
“静和当真是厉害。”江禾曦感叹不已,犹豫片刻,开口道:“青州虽然不如荆州寒冷,但湿冷无比,估计舅舅如今也在为此事烦心,我得写信回荆州才行,让兰花她们送一批冬衣过来。”
“你不必担心,我已经从京城带了一批棉衣过来,青州将士今年不必在严寒中度过了。”霍景琛眼底闪过一丝柔和,柔声道。
“无恙,你真细心!”
“这都是应该的。”
晨光熹微,天空渐渐吐出鱼肚白,冬日的长亭边人迹罕至,但却有一行人一大早就赶到此处,嘶鸣的马蹄声悠悠萦绕空中。
“就送到这里吧,如今天气寒冷,你快些回去,免得感染风寒。”霍景琛细细拂去江禾曦鬓边的稀碎雪花,眸光柔和似水。
江禾曦咬了咬唇,一把抱住了霍景琛,把小脸埋在他怀里闷声道:“无恙,你回到京城后记得给我写信,等到年后我就去京城看你。”
“好,我等你过来。”霍景琛心中一阵发软,轻轻拍了拍女孩的后背,安抚意味十足。
“好了,你该回去了。”
“你路上慢些,注意安全。”江禾曦不放心叮咛道。
霍景琛含笑点头,看到女孩絮絮叨叨的的样子,心中一动,猛地地下了头,在女孩软乎乎的脸颊处飞快地触碰了一下,摸了摸她傻乎乎的脑袋,一个帅气动作灵活翻身上马,朝京城方向奔驰而去。
直到一行人变成一个小点后,江禾曦才愣愣地回过神来,摸着自己的发烫的半边脸颊傻乎乎地笑了半天,最后竟然双手捂着脸嘤嘤笑个不停。
站在不远处等候是溶月和袭月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
“姑娘,我们该回去了,如今天气越发凉了,待会要是下雪了就不好赶路了。”最后还是溶月忍不住开口提醒。
闻言,江禾曦立即收敛了疯狂上扬的嘴角,勉强压住内心的羞涩欢喜,一蹦一蹦地走到马车上。
白茫茫的野外再次响起哒哒马蹄声。
“姑娘,奴婢看侯爷当真是极其重视姑娘,这么冷的天,侯爷竟然千里迢迢地从京城赶到青州,特意来探望姑娘,姑娘好福气啊。”溶月笑眯眯道。
一旁的袭月抿嘴一笑,附和道:“可不是嘛,侯爷这般紧着姑娘,看来是等不及要娶姑娘回家了。”
“你们两个小丫头,就会取笑我,胆子越发肥了。”江禾曦佯怒地刮了一眼二人,内心却甜蜜得冒泡。
袭月笑道:“奴婢可没有瞎说,这都是奴婢这些天亲眼看见的,姑娘,舅老爷平日里是那么难讨好的一个人,可侯爷竟然能投其所好,可见侯爷对姑娘的用心。”
溶月接过话来,“对啊,舅老爷平日里总是板着一张脸,除了对夫人和姑娘公子们,奴婢还没有见过舅老爷那般高兴呢,侯爷定然花了许多心思,要不然府里上上下下的人这些日子为何一直夸赞侯爷风姿过人。”